第一章(第2/2页)

再往前走了一阵,拐过墙角,就见到了墙边齐齐整整地摆着十来个大酒坛子。野儿爬上一个大酒坛子,凑到一扇窗户前,眯着眼睛往里看了看,回过头来,对宣怀风打手势。

宣怀风轻手轻脚地爬上去,凑到窗户边往里一看,果然,白雪岚就在里面!

却说白雪岚跟着何副官进了屋子,就见他父亲白三司令和他母亲都已在等他了。

按白家后辈远归的老规矩,仍是要给他父亲磕头的。丫鬟送上软垫,白雪岚跪下,向他父亲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喊了一声「父亲」。

等了半日,三司令坐在太师椅里,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声也不吭,脸也是阴沉的。

白太太在一旁,眼瞅着丈夫是绝不肯先发话了,便对白雪岚说,「地上怪冷的,有什么话,起来再说罢。」

白雪岚正要站起来,三司令蓦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把茶几上摆的茶碗震得往上一跳,吼道,「混帐东西!你还敢起来?」

父亲发话,白雪岚无奈,只好又跪了回去。

何副官跟随三司令多年,向来知道上司的家事,立即给屋里的丫鬟听差使眼色,让他们都到门外去,自己也不说什么,默默就退了出去。

白太太也猜到三司令这次生的气不同寻常,只是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缘故,见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才对丈夫笑道,「孩子刚回来,爷俩连一顿饭都不曾坐在一起吃,就要对他生气吗?我觉得可以慢慢……」

「慈母多败儿!」三司令不等她说完,霍地转过头,瞪着她道,「他这样无法无天,全是你娇惯出来的,你还为他说好话?」

古往今来,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对做母亲的人最有攻击性。

儿子要是有出息,自然是做父亲的教子有方。

儿子若是顽劣不堪,败坏家声,不用问,十之八九,是因为有一位不称职,而且蛮不讲理,只知百般宠溺儿子的母亲。

白太太受着这样罪名的指控,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也不好维持了,站起身来说,「司令教儿子,我自问一向是配合的。今天是见他刚到家,才白说一句,不知罪过这般大,竟就成败儿的慈母了?要是这样,我不敢妨碍司令教儿子,我离了这里,让你尽管教训他,好不好?」

三司令正在气头上,太太这两句话,外头虽是软的,里头却显然有强硬的意思,不由更是一股火往脑子上烧,梗着脖子说,「这是你自己的意思,很好,请你这就出去,别妨碍我教训这小畜生。」

白太太在这家中,是颇受丈夫敬重的,不料今天这样没脸,三司令话已经说出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下了,充满愤怒地盯了丈夫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三司令看着太太气愤离开,心里也有些懊恼,回头一看儿子,跪当然还是跪着,脸上的神情却很寻常,简直是瞧不出一点紧张害怕。

三司令一腔怒火,顿时都转到白雪岚身上,三步作两步到了白雪岚面前,骂道,「畜生!你在外头放肆,到了你老子跟前,还以为能这样自在吗?」

抬起大头军靴,一脚蹬在白雪岚右肩上。

白雪岚跪着吃力不住,当即被蹬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