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2页)

白雪岚说,「嘿,这可是很嫌弃我的意思,竟然是判我一个无期徒刑,此生无可救药了。」

宣怀风说,「你不要想歪。我的意思,不过是说世间万事万物,总没有完美的。想要这个好处,就要接受那个的坏处。你呀,就譬如这道菜吧。」

一边说,一边用筷子点了点那道酸辣鸡杂。

白雪岚好笑地问,「刚才拿我比霸王,现在我又成鸡杂了?这个道理,愿闻其详。」

宣怀风说,「这酸辣鸡杂好吃是好吃,就是切得太零碎,要吃它,总要一点一点的挑剔着,很是麻烦。可是反过来一想,若是不切零碎,味道进得不足,又不能以为香辣了。可见一样好,总不能两样全。既然想吃它一个够味,就要不嫌弃它这一点小麻烦。」

白雪岚欣慰地点点头,「怪不得你从前是在学校里当先生,这么一碟子菜,说出一个大道理。这个我喜欢,因为我以为你是在夸奖我,说我是一个够味的男人呢。」

宣怀风和白雪岚谈谈笑笑,也觉得这是近日来难得轻松温馨的时候,很有聊天的兴致,又问,「你记得有一回我们吃馆子,你化身一位美食家,说山东菜是个豪气冲天,顶天立地的大汉,粤菜是风流儒雅的翩翩公子。如今你且再评论一下湘菜如何?」

白雪岚笑道,「我看你今天心情真是好,吃饱喝足,又给我出起题目来。也罢,我这个学生就应一应题。」

拿眼把满桌椒红葱翠,红油泛溢的菜扫了一遍,饮了一口茶,斟酌片刻,然后说,「我看这湘菜,倒有些野儿的味道。香是香,只是辣起来也够呛。不过,这香辣只要搭配得好,也能成一道佳肴。」

宣怀风心里一想,可不是呢,不由笑出声来,抚掌道,「这比喻真是绝了,野儿的性情,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辣妹子了,就不知这道香辣风味,将来谁有福气享用去。」

白雪岚不紧不慢地说,「不管是谁,总不可能是我。多少年,我只把她当妹妹瞧。」

宣怀风心里有些意外,他随口一句,并没有打探什么的意思,但白雪岚这般澄清,反而像自己在盘查他和野儿的事了,是以矜持地笑笑,低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些多心。我随便说句什么,你总要往心里去。」

白雪岚做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叹道,「我这阵子犯在你手上的案子太多,现在是走路都怕树叶砸到头上。方才碰到廖家那一位,她凭持着当日和我认识过一场,在你面前制造闹剧,我对你已经很内疚。若是你担心我和野儿之间有什么,我可以向天发誓,是一丁半点也没影子的事。」

宣怀风心想,我接了那张鞋票,让他很下不了台,他只字不提,反而对我表示内疚。这个人,对我真是保护到极点了。俗语说得好,投桃报李。他如此倾心相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的。

宣怀风便说,「你放心,你和野儿的兄妹之情,我看得明白,从没有多想。至于廖家那一位,我本来不想提,你既然先提起来,我就也说一句。我在鞋店里观察她,大概她在廖家过得不如意,如今是悔不当初。就算她曾经对你不住,现在也受到了惩罚。你以后别再怨恨她,只把她当一个旧日的朋友罢。」

白雪岚淡淡道,「不怨恨她可以,但是,要把她当旧日朋友,绝不可能。大不了我以后,就当她是个陌生人。」

宣怀风说,「那也好。」

两人在这包厢里做着一番长谈,隔壁体育馆里的喧哗声总隐约地传过来。说到此时,又有一阵喧闹声传来,仿佛体育馆里发生了什么轰动的事。

宣怀风不禁把眼睛往窗外一望,说,「那边真热闹。」

白雪岚说,「那是赌马球的地方。赌徒们在一起,总不会安静的。」

宣怀风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济南体育馆的方向,把那一阵阵人潮声听了片刻,转过头来,征求着白雪岚的意思问,「我们去凑个热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