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秦尽自从进了屋子后便睡下了。随着曜日越升越高，渐渐地吉时越来越近……
仆人们穿着简洁的衣服焦急地在门口来回晃荡，眼看时辰快到了，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他们忍不住在外面喊道：“五爷，吉时快到了，该拜堂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像是担心惊扰到某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嗯，知道了。”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两根红烛正在燃烧着。
大红幔帐下，秦尽正趴在临原的胸口睡着。他的口水往下流，直接将剩下的衣服淋湿。
他睡得很香，双手环住对方精壮的腰身，在对方雄性气息间，后背被人轻轻地拍着，头发抵住那人的下巴。
临原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秦尽入睡，等秦尽熟睡之后便一个人盯着桌子上的红烛静静地看着。
烛火因窗外的微风轻摇，燃烧的不仅仅是烛身，还有时间。
他垂着眼皮将对方搂在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呼吸声，纵使时间再长，却一点也不感觉到乏味。
他淡淡地笑着，是由心发自的喜悦。手臂紧了紧，感受着那人身体的触感与温度，他的心也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他拨开秦尽的头发，因为对方睡得太熟，额头上多了很多细密的汗。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白皙的额头，正因为知道对方没醒，于是用手扶着对方，微微弯下腰在额头上落了一吻……
秦尽的眼皮颤了颤，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微弱的呼吸吹动，于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怎么了……宝贝儿？”
他往临原怀里钻了钻，打了个哈欠想要继续睡下去，却被临原按住把衣服扒了。
秦尽一下子清醒，双手搂着胳膊赶紧往角落里躲，小心翼翼地问道：“宝贝你干什么？我知道你馋我的身子，但咱好歹矜持点，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要不先忍忍？晚上随便你动手动脚。”
临原：……
“一天天这脑袋里想什么呢？”
他深深地扫了秦尽一眼，眼神暗沉地从一旁拿出一套新的喜服递给秦尽，低声道：“马上要拜堂了，你身上这件已经被睡皱，先换一件新的。”
秦尽半信半疑地从临原手中将喜服接过，之后赶紧把衣服套上。
穿衣的过程中，他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紧锁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浑身上下看个光。
秦尽：……
我信你个鬼。
为了和他配套，临原也换了一件样式相同的。
秦尽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临原换衣服，尤其是看着对方身上结实的肌肉以及背部优美的线条……
他除了馋他家宝贝的身子以外，更多的……是想到了自己的背。
他恍惚地将手伸向后背，明明隔着几层厚厚的衣服，他却能感受到上面那道明显的伤疤。
室内的光线很暗，烛光摇曳，他眼底轻晃，蓦然间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怔怔地伸出手，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背……
随后又撩起底下的衣摆，看着自己的小腿以及脚踝……全部都是白皙光洁，完美无缺。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这一切有些陌生。
他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他身体根本就不是这么完美无缺！他记得自己身上有好多道疤，自己的腿有着密密麻麻像蜈蚣一样的伤痕。
还有自己的身体，无论是刀伤烧伤刺伤各种伤口全都有，甚至曾经被穿透过！
还有自己的器官……好像也不是原装？原本的器官早就坏了……
某个记忆突然打开，一瞬间映入他的脑海。
哦，对！他想起来了。
秦尽眼睛一亮，他回国之前专门做了祛疤手术，找的是世界顶尖的医生，把他的身体变得完美无缺。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他喜欢的人。
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方向，他想要将后背的疤也去掉，重新变成一个好看的人。
他眼睛闪亮地看着临原，因为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件事也是瞒不下去的，倒不如现在就告诉对方。
临原正蹲下身轻柔地帮他穿鞋，秦尽便试着拽了拽临原的袖子。
“嗯？”临原抬起头望着他。
“宝贝。”秦尽弯下腰笑意盈盈：“你说我丑吗？”
临原叹了口气，将他的头推了回去：“一天到晚净瞎想。”
说着，又继续帮秦尽穿鞋。
然而秦尽把头凑了过去，对准对方的脸，吻了一下后者的眼角，轻飘飘说着。
“后背上有个疤痕不好看，我想什么时候去国外约一趟手术，把疤去了……”
临原正在穿鞋的手停在了原地，他低着头就这样径直看着秦尽的鞋子。
“嗯，宝贝？”发现临原突然不动了，秦尽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视线里，临原周身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人虽然不动，却能感受到对方似乎处于一种神经绷紧的状态中。
秦尽想问出口的话就这样被默默地收回来……
他的心里开始打鼓，多了些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临原一下子将他的腿抓住，猛地将裤腿撩开——
腿依旧那么笔直，白皙同时又完美无缺，少许的汗毛布在上面……却未见一道疤痕。
秦尽看到这一幕吞了吞口水：“怎、怎么了？”
临原眼神怔怔，指尖轻颤将其抚摸在秦尽的膝盖处，声音沙到不像话。
“我记得你小时候这里是做过手术的……疤呢？”
一滴冷汗从秦尽的太阳穴滑过，他有些惊慌：“不……不好看就去掉了。”
话刚说完，他被按到床上，肚皮上的衣服被掀了起来，小腹被用手指擦过……
“这儿的疤呢？”尾音甚至有些颤。
“也、也……也去了……”
秦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谓“小小的伤口”在临原眼中有多么重要。
临原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一切，当他抬起头看着秦尽小心翼翼讨好的神情时，心更是被刀刺穿一样。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感觉重心有些不稳仿佛快要倒下。
他大脑一片混乱，不由想起次秦尽上次受伤后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
因为背后的一道疤痕，他经常在深夜里来回抚摸，也不知对着这一处吻过多少次。
因为这道疤，他把爱人心疼到了骨子，时时刻刻绕过这一块儿，唯恐伤到了对方。
然而这一刻，一道重击穿过了他的脑海……
他曾抚摸，亵玩过的每一块肌肤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看不见的伤。
这一切都被爱人用特殊手段隐藏了去，自己也为一时快活忽略了这么多。
正因为看不见，他少了该有的心疼。以为对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然而这么多年，他喜欢的人到底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