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戴珍珠耳环的少女(4)

谢岚山倒地之后,一梦梦回了金三角,金三角葱茏如画,金三角风云诡谲。

桑拿木屋里,穆昆似乎很有自虐倾向,不断地舀水泼向桑拿炉中的火山石,木屋内蒸汽弥漫,温度持续攀升。

原本的休闲娱乐变成了一种煎熬。除了谢岚山与穆昆,每个人都在喊热,受不了的陆陆续续离开了木屋,不出半小时,最后一个留在木屋里的金牙都熬不住这热度,冲穆昆打个招呼,逃似的出去了。

当木屋里只剩两个人,穆昆点着一支烟,自己抽了两口,又一伸手,把烟递到谢岚山嘴边。

谢岚山低下头,咬住湿漉漉的烟嘴,也抽了一口。

“为什么选在这里。”声音都快被热嘶哑了,谢岚山汗流如雨。

“平时没机会这么看你,我们坦诚相对,多好。”他们都只用一条浴巾裹着下身,穆昆的视线穿过两人间茫茫的蒸汽,谢岚山浑身透汗,像在身上抹了一层油,裸呈的肌肉被热气灼得发红,绷出健硕的线条,在他看来非常性感。

谢岚山没接这话茬,仰头,合上眼睛,尽量保持心静。

“八热地狱的最后一层无间地狱,你与烈火燃成一体,身焦体烂,死不了,逃不出,如是一切痛苦中,无间狱苦最难忍。”确实太热了,热得像在燃火的铁屋里受刑,穆昆问谢岚山,“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身处地狱?”

谢岚山睁开眼睛,没说话,只在心里回答。

每时每刻。

穆昆已经来到谢岚山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可这地狱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倒更像极乐世界了。”

谢岚山敷衍道:“也许。”

“你话怎么这么少?简直像个哑巴。”穆昆觉得没趣,起身又往高温石头上舀一勺水,一捧热气像一团火,呲地散开了。

“其实今天是有事想跟你说,”穆昆突然恶狠狠地说,“你去放把火,把那四个老东西的罂粟园给我烧了。”

金三角的毒枭势力错综复杂,穆昆稳坐头把交椅,跟一直扶持追随他爸的四大家族脱不开干系。只不过,老的自恃功高,小的又不准别人碍他手脚,两方的矛盾日益严重。

谢岚山一般不会主动问穆昆让他干一件事的原因,但他的眼神在问。

“毒品形势变化太快,海洛因已经是夕阳产业了,可那四个老古董就是不听劝,不肯跟着我搞新型毒品。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破釜沉舟’么?”穆昆不理智的时候甚至想过,要当街狙杀那四个老东西,作儆猴之用。

谢岚山想了想说:“四大家族里哥刚最刚愎,巴颂最无争,刚愎者你劝不动,无争者你不用劝,剩下两个,吴索达与吴堪布一直关系不睦,最近又为了点生意起了内讧,正是好机会,你烧他们其中一个人的罂粟园,他们就会更生芥蒂。等他们火拼得差不多了,你再从中调停,让另外那个拿自己罂粟园的三成收入补偿对方,或者研发新型毒品用来补偿。谁也不会割让现有的利益,答案几乎是唯一的。但等他们俩都尝到新型毒品的甜头,就是三比二,少数服从多数。”

“我真的没有看错你。”穆昆笑了,顿了顿问,“你知道红冰么?”

谢岚山点头:“冰毒提纯物。”

穆昆抽了口烟说:“海洛因的科普铺天盖地,一般人已经不敢尝试了,但那东西不一样,还很神秘,很隐蔽,它像紫水晶一样,特别美丽,一旦吸食立即成瘾,还能‘助性’,很容易勾女孩子上钩。”

谢岚山看着穆昆。

“我打算以后把红冰的中国大陆市场全交给你。”穆昆搂住谢岚山,在高温中与他肌肤摩挲,“毒品与性不能分割,就像金钱、女人之于男人一样。你们国家目前都还没有查获过红冰,说明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市场。你想一想,中国有两千多万的高中女生,就像两千多万个待人挖掘的宝藏……”

谢岚山的一只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穆昆凑近了谢岚山,他眼神很毒,一点点情绪变化都难逃他的眼睛。

“我在想你说的那个‘门徒’,那个在我爸背后开枪的人。”为了合理掩饰自己刚才的情绪,谢岚山这么说。

“我就快查出来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很可能就是你爸最亲密的战友。”穆昆看着谢岚山,目光落在他微启的双唇上,一片雾气里,他受了它们的蛊惑。

他想向它们靠近,但谢岚山无动于衷,头一撇,冷清清地注视着他的裆部——

穆昆感到尴尬,悻悻往后坐了坐:“妈的,我都热硬了!”

梦到这里谢岚山就醒了。

宋祁连坐在他的床边,她披着一身阳光,露着淡淡愁容,像引路的圣洁的天使,把他从地狱带回人间。

谢岚山睁眼就道歉,他知道自己昨晚上太过失态,对毫无牵扯的杨琳太无礼,也对宋祁连动了粗。

“没什么,这案子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你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宋祁连不自觉地抚摩着右手无名指的根部,主动邀约,“畅畅一直想去嘉年华,等这案子尘埃落定了,你能不能抽个周末,陪我们一起去?”

“好啊,”谢岚山爽快答应,“我很喜欢那小子。”

“真的?”一个单身母亲的顾虑此刻荡然无存,宋祁连面露惊喜之色,又怕表现明显,小心遮藏了回去,“他也很喜欢你……很喜欢你送他的玩具手枪。”

两人就八字尚没一撇的嘉年华活动计划了一番,多是他在讲,她在听。谢岚山兴致勃勃,宋祁连望着他止不住地微笑,这个男人真的变了,变得开朗健谈了。

陶队长的电话永远来得不合时宜,谢岚山刚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吼声就传了过来:“你小子死没死?”

“不好意思,还没。”谢岚山没工夫跟老友打嘴炮,“案子呢?刘……那小子怎么说?”他不得顾忌着还在身边的宋祁连。

“那小子当然抵死不认,只承认睡人老婆,不承认杀人,他说他确实想过要把美术馆弄停电了把画偷出来,但也仅限于想想,毕竟这活儿技术含量太高了,一般人干不了——你说丫是不是一现代西门庆,淫人妻还夺人命,下流的畜生!”

谢岚山冷哼一声,没说话。

陶龙跃接着说下去:“没死就快回来报道,好消息是曼声已经乔装成买家和那边成功接上头了,今晚就要去俱乐部正式见面,我们得提前部署一下。”

“这么快?我马上回来。”这消息是不错,谢岚山乐得忘了身边的宋祁连,边打电话边换衣服,直到脱下病号服才想起来,忙回头跟人打招呼。

宋祁连微红了脸,赶紧背过身去,可眼前总是那副健壮无赘的身体,怎么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