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玉米格子

宫中秘事,哪个能逃出周崇的耳朵。

听闻傅骁玉在往金林赶了,周崇立马找了个小太监出去给文乐说。

眼瞧着他这个伴读魂不守舍的,可得帮着他赶紧把魂儿找回来。

小太监下午才回来,给周崇复命后,听他问起:“文乐是何模样?”

小太监捂着嘴笑,说:“少将军听完,骑着马就跑了,奴才还没来得及瞧他什么模样呢。”

周崇大笑,叫来严舟给小太监打赏,躺在贵妃榻上吃橘子。

橘子搁在手炉上烤,待到皮烤得皱巴巴的时候,里头的肉就酸甜可口起来。

严舟跪坐在地毯上,替他剥橘子皮,认真得像是在完成一件精细的画作。

他刚举起橘子瓣儿,就看周崇枕着右臂,认真地盯着他看。

严舟手一抖,差点把橘子撒了,手都举起了又不好再收回,只好举到周崇嘴边,说道:“九殿下请用。”

周崇怕咬到他,用嘴唇抿走那橘子,说道:“船儿的手指比别人长些。”

周崇总是这样,船儿的眼睛好亮,船儿做事好利索,船儿说的话也动听。

严舟每日都被自己主子的吹嘘弄得飘飘然,又得踩实了地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主子。

他还不通人事的时候,听别的太监说过,有些太监经常勾着宫女做那等不耻之事,太监没那玩意儿,也无法纾解,只能全靠语言舒压,整得严舟好几日都梦到了那隐秘而旖旎的忄青色。

梦到他的主子压着他说:船儿的腰好软,船儿的腿好长,船儿……

周崇看得极为可乐,张着嘴等投喂,欣赏严舟那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的脸色,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

严伯进门时,就瞧见了这么一遭,他皱着眉上前,呵斥了严舟,说道:“事儿了了吗,就带着九殿下胡闹。”

严舟被骂得不敢搭腔,连忙退下,去把落下的活计干了。

周崇笑意微敛,嘬着舌尖最后一点甜味,阖上眸子。

出了宅院的文乐就像是生出了翅膀的鸟儿,他甚至嫌马跑得慢,一路叨叨,整得马贼闹脾气,恨不得尥蹶子踹他。

这马是洛桑送他的,从遥远的边城送过来,马儿都长大了,见谁都踹,文乐可养了一阵好的才认主。

“臭毛毛,你说傅骁玉会不会去了荔城把我给忘了啊。张烈之前来的信还说荔城的姑娘特水灵,一个个柳做的腰,杏儿做的眼睛。”

毛毛烦不胜烦,跑出了以往躲匈奴的架势,差点把文乐给甩在背后。

官道有两条,正好在岔路口处,文乐怕跟傅骁玉错过了,干脆就堵在这岔路口那儿,叼着一根草,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曲子。

旁边窸窸窣窣的,总有点动静,文乐从毛毛的配兜里拿出一块儿玉米格子掰碎了往那处丢去。

惊呼声不断。

文乐眯着眼看,那草丛里三三两两的人,手里提着刀,刀还卷了刃。都是些瘦小的孩子们,被玉米格子打了头,彼此鼓劲儿站出来,说道:“此树是我栽......”

文乐不害怕也不躲,就这么抱着肩膀打量他们。

等他们念完台词,才眯着眼说:“哪儿来的小兔崽子。”

为首的人不过十二,挺着身子,手拿着刀,发现自己挺直了也没人家马高,还微微踮起了脚,说道:“我们是来抢劫的,识相的赶紧把钱交出来!”

文乐轻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知道这是谁吗?”

小孩儿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这是杀了绿林寨二百来号匪徒的少将军文乐的脸,没听你们家里人说吗?少将军文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恶霸。”

最小的那个还不够五岁呢,帽子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把帽子往后靠了靠,小声问自己哥哥:“杀人不眨眼,眼睛不会酸吗?”

文乐:“......?”

眼瞧着几个孩子被他“吓”得够呛,文乐才好心地没有再继续叨叨,说道:“你们是荔城人士?”

孩子们不敢说话,都看着那为首的小子。

文乐垂眸,说:“洪灾来袭,百姓落草为寇也是常事。现如今荔城贪污的官员已经落马,不如你们早日与父母归家,也省得受这些罪。”

小子不信,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人被抓了?”

“傅祭酒晓得吧?两朝老臣,神童傅骁玉晓得吧?富可敌国的那个傅家长子晓得吧?今上派他过去调查,还带了开国可斩奸佞的宝剑,肯定不会铩羽而归。”

说起傅祭酒来,他们倒是有听过。哪个小孩儿小时候没被自家父母用神童傅骁玉的例子教育过呢。

小孩儿们有了退缩的意思,文乐把绣着将徽的荷包拿了出来,丢给了那为首的小子,说:“若是回了荔城,被守卫追问,就拿着这荷包去找县令张烈,说是替张县令办事儿,没人会为难你们的。”

看这些丫头小子,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在这儿为寇,还不如回家安生种地。

接过荷包的小子,把荷包揣好,带着小孩儿们往草丛深处走。

繁密的草丛把人包围住,小子又冒出了个头来,问:“你真是少将军文乐?”

文乐摸摸烦躁不安的毛毛,抬着下巴,用清冽的少年音回到:“如假包换。”

待人走没了,文乐摸了摸身上,好家伙,钱都给光了,今儿个要是没等到人,还得饿着肚子回去。

刚一回头,就瞧见骑着马的马骋正背对着他,前头站着的男人,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傅骁玉吗。

文乐下了马,都忘了自己会轻功了,一个飞扑手脚并用地缠到了傅骁玉身上。

傅骁玉托着他的屁股,往上一抬,在他脖子那儿啃出个印儿来。

文乐哼唧着要躲,说:“什么时候来的?”

傅骁玉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说:“听夫君在那儿吹嘘自己娘子的时候。”

文乐回忆起了自己说的话,有些脸红,瞅见马骋的背影,知道习武之人耳朵比谁都灵,后知后觉地有一点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傅骁玉的错觉,总觉着文乐高了不少,如今直挺挺地站着,个头已经到了自己鼻尖处。

文乐被傅骁玉看得脸红,拉着他说:“走了走了,回家了。”

回家。

傅骁玉听到这词就高兴,由着他拉上了马车。

马骋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等人进了车里才摸着鼻子回头,安安生生地当自己的马夫,不管马车里传来多暧昧的动静,也装作自己听不到。

毛毛跟在马车后头,它十分通人性,也不用人带着,自己咬着缰绳,有非常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马蹄在路上踏出一个个印子,车子里传来好些软乎的话,光听都能让人脸红。

马车最后停在将军府侧门,傅骁玉这一去还算不得招摇,可不敢在大门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