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文帝支使傅骁玉尽快前往陆洲,只给了他一天修整的时间。

傅骁玉半日花在文乐身上,半日回了傅府。

给老夫人请了安,屋子里充斥着茶叶的香气。

傅老夫人亲自扶了他起来,问:“你祖君可给你取了字?”

南岸一脉,傅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的。那处依旧是她的家,那家掌权人也是她亲哥哥。

虽说关系不亲近,但血缘纽带十分深沉。

傅骁玉撇开拿他当东风使的事儿不谈,说道:“镇国将军取了。”

他简单的将事情一说,只见傅老夫人眉头一皱,说道:“这少将军也太......”

太怎么了?

傅老夫人不好说出口,按着情义来说,少将军可谓是把她的孙子放在了心里,甚至不惜让小厮做饵,自己前往不夜城,就为陪伴傅骁玉及冠。

作为傅骁玉的奶奶,傅老夫人自然乐得两人相处亲热。

可镇国府如今与傅府相连,这少将军若是行为不端一点半点,傅府也要遭殃。傅老夫人首先是金林一脉的掌权人,其次才是傅骁玉的奶奶。

傅骁玉看傅老夫人不说话的样子,就猜到了几分,低声说道:“您不用在意那些,上头那人,只怕巴不得文乐全身心都在我身上。”

“怎么说?”

傅骁玉叹了口气,说:“文乐若是风筝,我就是牵制住他的那条线。我一日被攥在今上手里,文乐也会被攥在今上手里。文乐那些伎俩,根本骗不过他。但他没有惩罚文乐,无非是乐得看文乐在我身上耗尽情意,只要我在金林,文乐便不会常驻边关,镇国府的‘质子’便永远都是‘质子’。”

屋里安静了不少,傅老夫人琢磨了个清楚,也跟着傅骁玉一起,叹了口气,反倒是把傅骁玉逗乐了,拍拍傅老夫人的肩膀,说道:“奶奶不用多虑。”

傅老夫人揉揉眉间,岔开话题问:“取了什么字?”

傅骁玉弯着眼睛笑道:“不磷,傅不磷。”

“不磷......不曰坚乎,磨而不磷。”傅老夫人摇着头笑笑,说,“寓意高洁,君子身在浊乱,却不为浊乱所污。这镇国将军,倒是喜欢你。”

两人坐在茶坊里喝着茶,外头传来响动,马骋敲敲门,低声说道:“老夫人,二少爷来了。”

傅老夫人把茶盏放下,说道:“让他进来。”

傅光比傅骁玉小了五岁,这会儿已经有了青年的模样,穿着一身青绿色短衫,手里拿着一个珠玉算盘。

他进了屋,跪下磕头请安,一抬头瞧见了傅骁玉,瞪大眼喊道:“哥......咳,兄长。”

一旁的丫头将他扶了起来,傅老夫人问起了他的功课。

或许是因为傅骁玉在,傅光回答得磕磕巴巴的,惹得傅老夫人有些不快,随意几句话敲打敲打他后,让他回去温习课业。

等人走了,傅骁玉说:“傅光已算得上努力认真的,奶奶何必如此苛求他。”

傅老夫人摆摆手,说道:“他既是傅家的孩子,就不该平庸。”

傅骁玉给傅氏一族的小孩儿留下了太大的神童阴影,在傅骁玉后头出生的孩子,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

提起傅光,傅骁玉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人,与傅老夫人说道:“文乐这次去往不夜城,从未出过院子。消息上下都瞒得严实,张添替我查过,我住在不夜城时日,府中除了傅姓的主子以外,还有一位夫人住在后院,姓吴。”

“傅盛又与那不知羞耻的贱货滚一块儿去了?”傅老夫人拍了把桌子,厉声道,“来人,最近几日把你们老爷看紧了,少被那些莺莺燕燕的绊住手脚。”

听命的人答应着,出了院子。

傅骁玉挑眉,没替傅盛做解释,按着傅盛这年纪一大把还整日与女人纠缠不休的架势,只怕哪天要给他折腾好几个庶弟庶妹来,还不如让老夫人管教管教。

“南岸那边我不便插手,不过那人我想奶奶你应该心里有数,就由奶奶您处理了。”傅骁玉说道。

傅老夫人拧着眉没说话,握着那珊瑚串儿仿佛捏住的是那吴茉香的脖颈一般。

回了镇国府,马骋把马车已经收拾妥当了,就停在镇国府大门。

傅骁玉恨不得天晚了陪着文乐吃完饭再出门,瞅着那马车就来气,顺带着瞪了马骋一眼。

马骋:“......”

进了院子,傅骁玉看着文乐正大箱小箱地往外搬着什么东西,像是珠玉宝石,还有一些绫罗绸缎。

“你这是干嘛?与我分家?”

文乐听见他的话,气得“呸呸呸”三声,说道:“我去了边关那么久,刚知道傅澈嫁人了。好歹算得上她半个哥哥,自然得送一些东西送过去......思竹,点好数了吗?”

思竹点头,一旁的傅骁玉拿过账本瞧,说:“好家伙,你这去边关挣回来的军饷都给出去了?”

文乐擦擦汗,说道:“对啊,咱府上又没些个女孩儿,我分了一些给紫琳,剩下这些珠玉也用不上,搁在库房也落灰,干脆给傅澈拿去打几副头面戴戴。”

说完,文乐把那箱子一合上,拍拍上头的镇国府将徽。

傅骁玉就这么眼看着文乐把自己的军饷搭了进去,还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心里又甜又酸,什么滋味都有。

箱子是思竹送过去的,走之前,文乐把人拉到一旁,附耳说了几句话。

思竹直挑眉,问:“真、真这么说?”

文乐踹他一脚,说:“拿出你杀匈奴的魄力来。”

思竹讨饶,支使小子们抱着一箱又一箱的物件出了镇国府。

人走差不多了,文乐看向傅骁玉,说:“天凉了不少,陆洲那边四季如春,我让马骋给你收拾了几件轻薄的衣物穿,你过去了呆着也舒适。”

还是老样子。

文乐这人对付离别总是比别人更加适应一些。

傅骁玉是想文乐想得骨头缝都疼,每回与他分别总觉着心里的一块儿落在他身上了似的,一走就伤筋劳骨。

文乐与他刚好相反,他习惯离别了。

看着为了他忙前忙后的文乐,傅骁玉由衷地叹口气。

文乐听到他的动静,凑过来问:“怎么了?”

傅骁玉半个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说:“想把你揉巴揉巴塞兜儿里,一块儿带过去。”

两人靠得极近,马骋很有眼力价儿的赶走了院中那些耳朵微红的丫头小子们。

文乐捏捏傅骁玉的耳朵根,又揉揉他的脸颊,把人捏圆搓扁半天,问:“你走了,国子监儒学大课是得由岳老夫子上了吧?”

傅骁玉猛地抬起头,带着些不愉看他,说:“我又要去那大老远的陆洲,你不关心我,关心国子监那群小毛孩子?我这就辞官去——”

“逗你呢逗你呢!”文乐连忙把人拉住,说道:“边关那边休养生息,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你这一去最多半月就归,我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