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红糖南瓜粥

陆洲不远,在马车上混沌几日似乎就到了。

严伯揉了揉被马车颠簸折腾得酸痛的腰,许多有钱有势的家庭,会在天气越来越凉的时候去往陆洲,那处暖和,四季如春。如今正是七八月份,风吹着那河流两岸,到处都是盛放的花。

陆洲城外,县令已经在外等待许久,衣衫都有些湿。一看就是老早就赶着在这儿等候,怕错过时间,露水浸湿了他的裤脚。

车马远远地过来了,严伯提前下了马车,让那群已经疲惫不堪的奴仆们打起精神来。

县令紧张地搓了搓手,把手汗都给擦到了官服上。

总算是瞧见马车了。

那马车做得极大,用琉璃做的窗,从里头还能瞧见外头景色。只是现在那窗户关得严实,里头帐帘也拉着的。

县令在原地等了一阵,也没见人下来。

好一会儿,那马车帘子才被人掀开。

下来那人穿着玄色长袍,银线勾勒花纹的长靴上挂着几处流苏挂饰,长袍衣摆绣着麒麟祥兽,头发高高束起,模样十分威严。

县令刚想上前行礼,就见那人并未朝他这儿看上半分,而是将手伸进了马车,扶着里头的人出来。

这、这是九殿下的妻妾?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消。

里头出来的不是美姬,而是一个穿着青色文袍的大男人。

那人模样俊朗,皮肤黝黑,甚至生得十分高大俊朗。

县令愣了一分,这哪位才是九殿下?

“齐县令?”

县令身子一抖,掀开衣摆往下跪,反正都在一处,爱谁谁吧。

“下官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

就一句话的功夫,那人便离去了,县令依旧跪着没敢抬头,等人走了许久才直起腰来,后背一摸都是冷汗。

严伯带着这些人马去安置,周崇则与严舟去陆洲城里逛了逛。

之前听文乐说,这处十分温暖,哪怕是最冷的寒冬,也是凉爽的。少年出门穿一件单衣就够了,满街都是赤裸着身子走来走去的壮汉,去那码头去那游船上干活儿,卖一下午的力气可以得到不少银钱。

走到了一处府邸外头,周崇歪了歪头,拉着严舟的手一步步走了进去。

里面大家老小都在,对着周崇行了礼。

严舟上前扶起最老的那位,说:“权老爷请起。”

进了里屋,周崇理所应当地坐在了主位,可他连侧位也不给权老爷留,拉着严舟大剌剌地坐在那儿。

也是封王了谁都管不着他,他便这般肆意妄为。

严舟有些脸红,却不愿对周崇说上一个不字,掀开衣摆坐下。

“晚辈前来,也是该向权老爷问个好。”

权似锦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袖子,说:“王爷这是哪儿的话。”

周崇笑笑,说:“你辅佐的武帝是本王的亲生父亲,你的外孙又作为本王的羽翼,辅佐本王至今。本王前来问好,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着,周崇瞧着人群中最小的那个十三四的小娃,说道:“你便是于三儿?”

于三儿吓了一跳,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他摸摸鼻子,出来跪拜之后喊了声王爷好。

“老听你表哥文乐说起你。”

于三儿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真哒?”

周崇点头,补充道:“说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叫人看了就发怒。”

于三儿:“......”干嘛鸭!

在权家没待太久,周崇与严舟便早早地离去,由权谨带着去往陆洲城游玩。

到了一处游船,里头传来婉转动听的歌声。那是画舫,在陆洲此地,就相当于金林的瓦子青楼,总归是供人游乐的。

上了船,严舟踩着空空的船板,总有一种自己走在水面上的错觉。

周崇握紧了他的手,问:“是不是走不稳?”

如今自己半点心思都逃不过面前的人的眼睛。

严舟摇摇头,说道:“您牵着,我不怕。”

两人就这么亲亲热热地往画舫走去。

权谨在后头瞧着,心想,这他娘的怎么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儿瞧过。

坐在画舫里头,周崇拿了热茶替严舟烫碗筷时,权谨总算是想起在哪儿瞧过了。

他娘的,当初他那小侄子文乐带着侄媳妇儿来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吗?

好家伙,这还是人前呢,都黏糊成这样了,要搁在人后,岂不是都搞到床上去了!

几名美姬进来弹曲,都说扬州瘦马,这陆洲城的美姬比金林的更娇弱几分。腰肢盈盈一握,戴着薄薄的面纱,垂眸的模样如同那怒河两岸的白玉兰,花瓣一吹就散开,香味沾在衣领上,经久不散。

“权公子可有婚配?”周崇问。

权谨一怔,点头,说:“已有定亲,年后完婚。”

周崇拿起酒杯,吹开上头的茉莉花花瓣,说道:“那提前恭喜权公子喜得娇妻。”

权谨想起自己的未婚妻,抿着唇没说什么。

不一会热,门被推开,进来两个男人。权谨叫来那几个弹曲的美姬,一并出了屋子。

画舫四面环水,人马都聚集到了底层,楼上只剩下他们四个。

壮实的男子上前半步,行了礼,喊道:“九殿下。”

周崇亲自扶起两人:“庄鹤、王虎。”

“权家有田,人马打散作了长工,白日种田,晚上练兵。”王虎掐着手指一算,说,“约有五万人,皆是精壮。”

五万。

周崇捻着手指的纹路,说道:“远远不够。”

庄鹤看着周崇,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那绿林寨,那会儿的周崇还没这般夺人的气势。或许是离了金林,蛟龙入海,谁都拘束不得。

“殿下觉得,多少人马才够?”

周崇笑笑,说道:“二十万。”

“二十万?”王虎看周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新兵,说道,“殿下可知二十万是多少数目?如今五万人,我与鹤儿就已经难以遮掩。”

庄鹤想了想,二十万人,除去他们的五万,还有十五万。

似想到了些什么,庄鹤眼睛一亮,看向周崇,说道:“殿下是想......南岸?”

南岸文长征,手头的文家军,恰巧十五万。

周崇没接这话茬,拿勺子给严舟盛了一碗红糖南瓜粥,低声说:“你胃不好,多吃些好克化的。”

熬得软烂的南瓜,用舌头一抿就化开了。红糖带着淡淡的甜味,与那米粒一同喝进肚子里,甜丝丝的。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蒋玉站在文帝后面,上朝时喊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下朝时再喊一声“退朝”,一整天就这么过去。

伺候人的事情,蒋玉做了一辈子。

“义父,汤药熬好了。”小太监抬头看他,眼睛干干净净的,像只麋鹿。

蒋玉回过神来,问:“经人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