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楚栖最近变得非常黏人。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眼睛没有安全感,或许是因为刚刚得到了大宝贝正新鲜,也可能是两者都有。

他几乎不允许神君离开自己的声源之外。

明澹向神君提出去查看小魔主的事情毫无意外地惹怒了他,引起了强烈的不满。

楚栖这样的性子,若是哪里不满了,定是要折腾人的。

倒霉催被他黏上的神君便首当其冲。

嘴疼要亲亲,头疼要摸摸,胃疼要揉揉……神君一一将他满足了之后,不光没有歇口气,反而听他变本加厉:“脚也疼,走不动了。”

便是个傻子,也能瞧出来他这是要上天呢。

也就是神君脾气好,听罢不光没有生气,还温和地给出承诺:“想去哪儿,我抱你。”

若非楚栖这会儿还得哼哼唧唧地装可怜,定是要将鼻孔仰到天上去了。

这一定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娇着纵着,还有一个俊俏无匹的大宝贝供他随时动手动脚,这样的神仙日子,就是给他千两黄金也是不换的。

楚栖叫他抱着自己去院子里晒太阳,被放下以后又揪着人啃了一脸口水,换来面皮被轻轻捏起:“听话。”

楚栖只听话了一会儿,就开始喊他:“师父。”

他如今看不到,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被别人分走心思,也不知道师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多是少,更不知道他表情是嫌弃还是喜欢。

“在呢。”

那声音从身侧传来,沾染着药香的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楚栖细细地分辨着那语气,确定对方没有半分不悦,于是放下了心。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被神君塞了一碟花糕,摸索着往嘴里送。

一块花糕下肚,他又喊:“师父。”

神君再次回答:“我在。”

还是没有不耐烦,楚栖又一次放下心。

他再吃了一口花糕,忍不住道:“其实眼睛不治了也没关系,我不在乎的。”

是真的不在乎,一只眼睛而已,只要还有一只在,就还能维持生活,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神君冷声,又哄他:“听话,再忍几日。”

本来也不是不能忍的,但今日明澹的话让楚栖的心好像有蚂蚁在咬,他轻轻地问:“师父为什么非要治好我呢?”

“小七应该好好的。”

是未曾预料的回答,楚栖含着花糕,嘴角弯出一抹甜甜的弧度。

他生命里记忆最深的那些年,所有人都觉得他该死,都觉得他应该活的惨不忍睹,还从来没有人说,他应该好好的。

他心里比吞了蜜糖还要甜,于是伸出爪子去抓,不小心抓了个空。一只手过来牵住了他的,楚栖立刻揪住神君的手指,确定了自己在神君心中的地位,终于开了口:“你要去找小魔主么?”

“要去的。”神君道:“我已经寻了他许多年……”

“你都找他那么多年了。”楚栖截断了他的话,理直气壮地说:“也该把时间分给我一点了。”

“……小七。”一片黑暗之中,楚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有些苦楚:“漾月之事,或许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

楚栖听不懂,他只是心里很不舒服,顺手将神君的手抱在怀里,他紧紧搂着,孩子般霸道地说:“反正我不许你去。”

“你听我说。”或许因为被拽住了手,神君的声音一下子近了很多,他耐心地解释,“如果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那么这背后可能会有阴谋……他消失了近一万年,谁也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楚栖脸上,嗓音微哑:“我有预感,如果此事不尽快查清,我定后悔终生……”

楚栖扁嘴。

方才还装满蜜糖的心在一瞬间像被黄连汁浇满了,他未将神君说的事态性质听在耳中,只听出神君对此事的上心程度远远超过自己。他紧紧抓着那只手,不禁委屈:“那我怎么办?”

“我会等你眼睛好了再去。”神君安抚地拍着他的手:“不会随便将你丢下的。”

“那也不行。”楚栖道:“你说过你是我的,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你应该履行诺言,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神君笑了一声,逗他:“这是将师父当做物件了?”

“是大宝贝。”楚栖纠正,并强调:“大宝贝是很重要的。”

“好。”神君反握住他的手,道:“在师父心里,小七也是很重要的。”

楚栖沉默了一下,心中委屈稍微缓解,隐隐有打起精神:“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会了。那么……我有正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支持一下?”

楚栖又沉默了一会儿,做出妥协:“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神君一口答应,又递到他嘴边一块花糕,道:“好了,不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神君喜欢,楚栖对花糕有些爱屋及乌,他接过来张嘴啃着,心情又好了一点。

做什么不重要,只要能跟神君在一起,确保他不会被别人抢走,他就放心多了。

“对了。”他随口找话题:“师父为什么喜欢吃花糕啊?”

神君还未说话,后方便传来笑声:“你到现在还喜欢吃这个呢?”

楚栖听出来是枯鸿医仙,涉及到神君的事,他条件反射地接口,语气里满是好奇:“师父以前也很喜欢吗?”

“是啊。”枯鸿说:“那忘川河畔,漾月仙君递来的一块花糕,叫他记到了现在。”

神君平日不爱提这些,看出楚栖想听,难得接口:“那是我第一次吃东西。”

楚栖好奇的神情无声收敛。

“说起这个,也不知道你师父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好像突然之间,三界之中就多了这么个人。”枯鸿坐在楚栖另一边,随手拉过他的手腕,又问神君:“你在遇到漾月之前,是在哪儿修行来着?”

“不记得了。”神君看了楚栖一看,察觉他好像突然没了兴趣,便淡淡揭过话题,问:“他怎么样?”

“我看看。”枯鸿将手指停在楚栖脉上,忽然一顿,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凉?”

“方才还热着呢。”神君也伸手来探,眉头拧起:“小七?”

“嗯?”楚栖举起手里咬了半口的花糕送到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到。

“怎么了?”神君接过那半块花糕,重新放进盘子里,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楚栖点了点头,枯鸿立刻问:“眼睛又疼了?”

“疼。”楚栖隔着纱布捂住受伤的地方,软声说:“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枯鸿啧了一声,“现在知道疼了,你自己怎么下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