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页)

他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忽然有人惊叫:“你们快看,那是谁?”

“好像,是,是七殿下……”

“什么七殿下,他早就给神君带走了,哪有功夫回来管你们?”官兵的手脚在姑娘身上动作,那姑娘的头颅忽然从船沿仰了下去,只见她一张圆脸,眼仁儿黑白分明,仓皇地朝楚栖望着。

“七殿下,七殿下……救救我……”

就像记得每一个因他被烧而欢呼的人,楚栖也记得,每一个为他说话的人。

圆脸的姑娘呀。

看着可真顺眼。

剑芒横过,一阵凌乱的惊叫,官兵的头颅齐齐滚落在水中,血丝在浑水间蔓延。

姑娘挣扎着爬了起来,努力收拢衣服,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感激,还有畏惧,以及微不可察的敬仰。

楚栖来到船上,将两具尸体踢了下去,目光落在船上的难民身上,他抬剑去指:“你,你,你,你……下去。”

一个男人哆嗦着,道:“你,你凭……”

脖颈被削断,颈部喷涌出鲜血。

周围人尖叫着躲避,被点名的几个匆匆跳了下去。

圆脸的姑娘缩在船头,看着那少年懒洋洋地在她身边坐了下去,他疤痕遍布的脚垂在船沿下,扭曲的伤痕爬上小腿,一直蔓延到看不到的衣摆里。

她屏住呼吸,看到少年取出了长善,那鞭子一分几根,尖部弯出鱼钩似的弯痕,他抬手一丢,每一根都稳稳地勾住被赶下船的人的下颌骨,鲜血和惨叫一同流出。

少年发出孩子般的欢呼:“钓鱼咯,钓到好几只大鱼,你们看,我厉不厉害?”

他偏头,眼睛里溢出了微光,笑容犹如上善童子般天真动人。

姑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厉,厉害。”

“那我带你们一起去避难所。”楚栖温温柔柔地说:“师父说,让我多做善事呢。”

姑娘缩在一侧。

悄悄抬眼看着少年精致的侧颜,极恶与极善,融为一体的人,身上带着罂粟般致命的吸引力。

避难所还未到,那几只鱼便死了,楚栖没趣地收回了长鞭,漫不经心地遥望前方高处的避难所。

“原来,都躲到神庙里去了呀。”

他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神庙的外围。

这里位于高处,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地方,几乎到处都挤满了人,整个山头,密密麻麻。

楚栖新奇地望着。

一个好处,不用到处跑着找了。

一个坏处,会少许多乐子。

长剑在人群中挽开。

姑娘狼狈地坐在船头,看到血雨漫天,被银剑挥舞着,在四周落下斑斑红点。

神殿内,楚栖将神君按在了榻上。

他取下了神君的头冠,三千青丝披散而下,泄在床头。

神庙四周,血水自高处汩汩流淌,汇聚至洪水。

少年进入神庙,又徐徐步出。

鲜血已将衣裳染红。

他低眼看向血洗的剑身,偏了偏头,嘴角扯开一抹浅笑。

师父……真是个大宝贝。

红衣少年飞身而起,身影略过船头,鲜艳的红衣滴下浓稠的血泪。

身影翻飞速掠,楚栖凌于血海,踩过浮尸,一路来到了南唐皇宫。

今日,所有的仇,都要一一得报。

先从哪里开始呢?

他凌空而起,来到了皇后寝宫。

从小小貂开始吧。

长剑换成了小刀。

若要剥皮,还是小刀更为顺手。

神君望着身上的少年,仙衣层层,他低声道:“这样你就开心了?”

殿内尸体横陈,浓绿的花叶泼上浓红的鲜血。

楚栖与皇后惊恐的眼神对视,慢吞吞地道:“开心呀。”

神君长睫微闪,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楚栖动手。

这爱人,要从一带开始扯。

仇人,还是要从四肢开始扒。

这样,才没那么容易死。

爱与恨交织,缱绻与惨叫交融。

一剥红,一剥白。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极致的痛快体验了。

楚栖慢条斯理地挺直了身子。

他抬头看屋顶,长发被汗水浸得湿润,乌黑透亮。

他抬头看天空,血衣透湿黏贴在身上,红色浓稠。

神情溢出如出一辙的愉悦与快意。

他撑地而起。

他撑榻而起。

手指拨开垂在胸前的长发。

他垂眸看半眯着眼睛的神君,眼神温柔,是大宝贝。

他垂眸看蠕动个不停的血尸,眼神轻蔑,是大仇人。

痛快。

楚栖旋身,走进殿内,左右翻找,从衣柜里面翻出了小小貂的皮毛。

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再低头去看,还是血。

于是转身,踢开碍眼的尸体,来到竹制出水口前,清洗了双手。

他拿过皇后鲜丽的凤袍,把洁白的皮毛包了起来,收入乾坤袋中。

他飞身跃上宫殿上的房屋,迅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楚栖沿着皇后房屋的脊梁,一跃而下,在墙头上,目光遥遥望向中心的大殿。

那个,毫不留情,将火把丢入干柴的父皇,今日,也要死在他的手下了。

楚栖垂眸看着自己没有半点完好皮肤的双脚,然后沿着墙头,像小孩子走边边一样张开双臂,全神贯注地向前。

宫人远远地望着,发出阵阵惊恐的细语。

楚栖谁也不看,只专心注视着自己的脚下。

红衣滴着血,漫过脚腕凹槽般扭曲得疤痕,滴答落下,墙边两侧,很快被滴成一条延绵的血线。

“楚栖——”第一个发现他的熟人是楚彦,他嘶声:“你在干什么?”

楚栖的手轻轻一捏。

说话的人顿时像是被卡住了脖子。

楚栖看也不看他一眼。

再轻轻一丢,像是随手扔掉一颗石头一样,楚彦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身体撞在巨大的石狮子上,脊骨当场断裂。

有人飞身而上,被他一掌挥开,当场气绝而亡。

他是来复仇的。

所有挡住他复仇之路的人,都要死。

所有人都说他无法无天,楚栖想,今日,他便无法无天一次。

他沿着墙头,一直走,一直走。

原来,不是所有的为世不容都是真的为世不容。

如果你手握力量,那么,你就可以在所有人的眼中,沿着他们敬畏的宫墙,踩在他们无法容忍的,大殿的脊梁上面,肆无忌惮。

以前被欺负,不过都是因为太弱了。

他一跃而下,落在中殿的门前,埋伏已久的官兵举着长·枪朝他刺来,楚栖轻飘飘地跃起来,衣摆旋飞,血滴泥点子一样飞出去,在每个人的眉心留下了一个血洞。

他稳稳落地,似嘲讽,又似快意地低语:“弱者,真是活该要被欺负啊。”

中殿内,天子脸色青白地望着他,声音嘶哑:“楚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