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不怕大唐之怒么?(第2/3页)

拉加里王心头一跳,赶紧辩解道:“贵人,我拉加里杰布虽然是玛巴朗结的舅舅,但更是他的仇人!他背叛拉加里家族,背叛吐蕃,更背叛大元,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大义灭亲啊,怎么还会和他联络?”

帕竹万户府的曲坚嘉措也站起来说道:“贵人,我曲坚嘉措可以为拉加里王担保,拉加里王绝对不会投靠唐军的。他和玛巴朗结是仇人,比谁都希望玛巴朗结这个仇人死掉。”

“好吧。”罕儿不花点点头,“本那颜相信你们就是。不过,拉加里王说的没错,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国师出面主持大局,维稳人心。尤其是那些想造反的农奴们,没有国师出面,他们不会安心抗唐。”

“大司徒啊,你是国师最信任的本钦,是吐蕃最高执政官。要是你都不能劝动国师,那国师还会听谁的意见?大司徒还是再去一趟,一定要让国师出面。”

释迦桑布苦笑道:“贵人,我已经劝说法王几次了,可是他却不闻不问,一心钻研经文和学问,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是法王的弟弟白兰王,还有昆氏的长辈们,都出面劝过,没用啊。”

罕儿不花“哈”的一笑,厉声道:“你们还说国师没有异心,说他对大元忠心耿耿,眼下怎么说!唐军快到了,国师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说什么世间万事都有缘法,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任由唐军吞下吐蕃的意思么!”

“哼,你们不要忘记,有大汗,才有帝师,有大元,才有国师!没有大汗和大元,你们萨迦派不过是一群年老昏聩的牧人,奈何不了一匹狼的无能猎人!”

罕儿不花彻底怒了,“快去把他请出来!他要是再摆架子,就别怪本那颜不客气了!这次我罕儿不花无礼触犯国师,我相信大汗也不会怪罪我,相反,你们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大汗要是发怒,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在座的吐蕃人,上到本钦释迦桑布,下到一个二等贵族,无不心中恼怒,却不敢反驳蒙古人的话。

拉加里王很生气。要是几百年前大吐蕃还在,哪里轮得到蒙古人在这说话?

白兰法王站起来,“尊敬的蒙古贵人,我兄长一向不过问军政大事,这不单单吐蕃人都知道,就是大汗也是知道的。眼下,唐军打来了,我兄长并不知兵事,出面又有什么用呢?”

事实上,他说的当然是扯淡。八思巴即便不懂军事,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只要他一出面,起码能极大的鼓舞人心士气。可是他一日不出面,吐蕃的军心民心就一日难安,仗还怎么打?

可是,他只能拿这种苍白无力的语言,替自己的哥哥开脱。

“好吧。”本钦释迦桑布说道,“白兰法王,拉加里王,还有你,你,都和我去北寺,再去劝劝法王。要是他还不答应出面主持大局,那就只能……”

罕儿不花笑道:“大司徒快去!你们快去!本那颜就先不参合你们的家事了!”

众人站起来,一个个神色难看的离开大经堂,出了羊马城,过河往北寺而去。

而八思巴所在的萨迦北寺,此时戒备森严,被八思巴的侍卫僧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

北寺最中心的“细脱拉章”(殿堂)之内,吐蕃至高无上的大宝法王,正在和两个年轻的僧人“讲法”。

旁边侍立的,只有八思巴最信任的弟子桑格等人。

“大师,陛下曾经说过一句话。陛下说,汉人和吐蕃人,本就是一家,俱为炎黄后裔啊。”一个年轻的僧人说道。

这两个年轻僧人虽然穿着萨迦派特有的花袈裟,也剃光了头发,可是神色和其他僧人有些不同,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另一个年轻僧人也笑道:“不错,陛下的确曾经说过这句话。吐蕃人本是迁移到高原的炎黄后裔,这是确凿无误的。汉蕃一家,可不是一句口号。以大师的智慧,当不会认为,大唐天子口出妄语。”

“说起来,陛下对大师,一向是心生敬仰。陛下曾说,天下有道高僧,如今只有八思巴。”

八思巴年约五旬,宝相庄严,双目深邃湛然,目光平静。他听到两人的话,神色全无一丝波动,淡淡说道:

“大唐皇帝之言,老衲自然信得。只是,老衲乃世外之人,两位贵人之言于老衲,直如清风吹白云,白云飘散不是云。”

“世间皆有缘分,兴者兴,如三月花开。败者败,如五月花落。开者自开,败者自败。”

意思很明显,我不想管这些。管也没用。

这些话,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之言,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年轻僧人目光幽幽的打量八思巴的表情,意欲从这吐蕃高僧脸上看出对方内心的想法。

然而,他们看不出什么。八思巴犹如古井不波,神色自若,全无端倪。

说起来,八思巴在密宗高僧中,可谓一个异类。

他固然精通密宗佛法,也是当今的密宗教主。可他的做派,却又和一般的密宗僧人迥然不同。

什么大欢喜,人皮法器这些东西,八思巴不但不提倡,还持反对态度。

他本人认为,这些事物,乃是天竺和苯教遗毒,实与佛法慈悲背道而驰,属于夜叉道。

但,八思巴的特点又是,凡事不强求。他无意通过改革的方式,强迫密宗僧人放弃这些夜叉道。在他看来,这同样也是“强人所不欲”。

在世俗之人看来,这当然是不作为。或许在他自己看来,这就是“不放不往,持我心念。”。

这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可实在是有些不作为了。可事实上,他也很清楚,就算他要改革密宗,也做不到。

八思巴精通汉语,双方的交流毫无障碍。

年轻僧人道:“既然大师如此淡然世外,为何当初蒙古大军占领吐蕃,大师还要亲自去见忽必烈,为吐蕃人请命,接受元廷国师帝师之职呢?”

这就是诛心之问了。

八思巴淡淡一笑,“为吐蕃苍生,也为佛家昌盛耳。此,本就是老衲之缘法,随心而至,随性而去也。”

好吧。两个特务服了,一时竟然无法辩驳。

过了一会儿,一个僧人喝了一口酥油茶,问道:“那么,大唐天兵今来,大师就不怕吐蕃苍生受苦,不怕佛家不再昌盛了么?”

语气大有咄咄逼人之意。

八思巴垂下眼帘,“正因为是大唐来,是以老衲不怕吐蕃苍生受苦,也不怕佛教受难。是以,老衲何不作壁上观。”

什么?

两个特务对视一眼,目中都露出苦笑。

这老和尚……

他说的没错啊。既然猜到大唐来吐蕃不会让吐蕃百姓受苦,那么他为何还要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