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变(第2/3页)

柜上放了电视的遥控器,一些杂志,和一些避孕套。

几乎每家酒店都会在房间放置避孕套。

鹿饮溪见怪不怪,拿走遥控器,反而是简清抓起避孕套,打量了眼品牌。

鹿饮溪视线黏在她的动作上,怔了片刻,转开头打开电视,胡乱挑了个频道观看。

思路不自觉地发散,心思不知不觉悬到了半空,片刻后,又稳稳落了下来。

都不是雄性生物,就算要趁夜黑风高做点什么事,也用不着避孕套。

医学院校的健康教育工作落实得比较全面,每年防艾日,预防医学专业的学生都会在校园内发放避孕套以做宣传。

每年也都有老师开放两性.教育相关的选修课,聊聊男男、女女、男女之间的事,场场火热爆满,哪怕学生没抢到选修课名额,也愿意精神抖擞站在教室最后一排,汲取知识的养分。

两人有相似的医学教育背景,对避孕套都没什么羞涩扭捏的情绪。

甚至还能一本正经地展开讨论。

鹿饮溪问:“你猜,为什么酒店都要放这个?”

一般人会说酒店体贴入微,考虑到了顾客的生理需求。

但稍微了解卫生部门、卫生政策的人,就知道——

“控制疾病,预防性病传播。”简清面不改色回答,然后丢开避孕套,下床洗手。

卫生部门出台过相关规定,要求酒店旅馆等公共场所必需放置避孕套,或者放自动售卖机——属于预防医学的知识点。

预防医学不同于临床医学的个体化诊疗,预防、疾控,面向的是大众。

大众一些微乎其微的行为,如性行为时戴套、传染病流行期间戴口罩,都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阻止疾病蔓延传播。

简清洗完手回来,走到鹿饮溪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弯腰,左手撑在她脑袋边,挡在她身前,问:“你是不是没交过男朋友?”

行为有些流氓,面部表情却正经得像是在诊室询问患者个人史。

靠得太近,被铺天盖地的冷香包裹,鹿饮溪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下意识双手抱住胸口:“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难道她是那种很容易被看出空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经验的人吗?

她于男女之事并非一窍不通,只是……接受过的性.教育比较简单粗暴。

12岁时,她的母亲顾明玉就把她抓到产科,让她看产科的科普手册,简单明了地科普精子和卵细胞结合过程;看避孕措施,看女人怎么生孩子;看十五六岁就去做人流的少女和不负责任的少年。

然后告诉她:“你要是敢早恋早孕,我打断你的腿。”

鹿饮溪的中学时代都被生孩子和打断腿的恐怖阴影笼罩着,没有早恋,一心向学,考上了医大。

上了大学,成了一名医学生,顾明玉忙里抽闲,又把她抓到妇科、泌尿外科,让她看各种性.传播疾病,告诉她避育套、安全套不仅为防止怀孕,更重要的是,保护自身安全,防止疾病传播。

恰好那年医学院有个女生怀孕休学,被推到舆论风口,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多人嘲笑那女生念了医学院还不懂避孕,顾明玉却破口大骂男的不是东西,又告诫鹿饮溪:“你不要去嘴碎,这件事也好,以后碰到其他事也好,专注你自己,少管别人。你成年了,可以恋爱可以开.房,给我做好安全措施,要是因为怀孕放弃学业,我打断你的腿!”

吓得鹿饮溪小鸡啄米般点头。

后来,她还没来得及遇上什么有好感的人,就遇到了人生的变故,只好专注自我,一直专注到二十五岁,还是一只单身狗。

自觉不能丢了脸面,鹿饮溪补充说:“虽然没谈过对象,但我拍过好几部偶像剧,谈不上身经百战,也不能说完全没经验的。”

简清看着她,墨色的眼眸中,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鹿饮溪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想碰一碰她的唇角,刚伸出,又蜷起手指收回,笑说:“原来你笑起来有梨涡,我今天才发现,你以后要多笑一笑。”

真好看。

简清慢慢敛了笑,轻轻捏了一下鹿饮溪的耳垂:“傻。”

说完,直起身走开了。

被说傻,鹿饮溪有些不服气,捂着耳朵,弱声反驳:“排队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长城。”

简清嗯了一声,看似漠不关心。

鹿饮溪继续补充:“男的、女的都有。”

简清依旧只是一声嗯。

鹿饮溪揉了揉鼻梁。

再补充下去,未免太过自吹自擂,她犹豫片刻,只说:“但我都不喜欢他们。”

说完这句,她悄悄观察简清的神色,想从那张冷淡的面孔上寻找出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

简清背倚在床头,低头翻阅杂志,乌黑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雪白的耳朵,眼中不起半点波澜,只是捏着杂志的右上角,迟迟未翻阅。

鹿饮溪心想,如果是简清说那番话,自己肯定会追根问底。

问她为什么不喜欢?

问她更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再探听探听她究竟喜欢怎样的人?

若是客气礼貌地不多问,倒是显得她对自己很不感兴趣。

鹿饮溪抿了抿唇,掩去心头些许失落酸胀的小情绪,不再多言,收回视线,看向电视机,转移注意力,开始拉片。

简清盯着杂志的同一页看了足足有三分钟,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转过头,目光落到隔壁床的鹿饮溪身上。

克制地,仅看了几秒,就收回视线。

这天晚上,鹿饮溪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她和简清初见的那天晚上。

月华如水,满堂浸润。

她忘却今夕何夕此地何地,腰带被纤长的手指挑开,睡袍如水般滑落,简清的眼神瞬时消冰融雪,化成一池春.水。

第二天,两人天未亮就起床。

睡梦中的暧.昧在脑海一遍遍回放,鹿饮溪从起床开始,迟迟不敢直视简清的眼睛。

刷牙时她还在自我劝慰,每个人都有生理需求,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日的清晨,雾色迷蒙,朔风凛凛。

穿衣洗漱完,简清拉开房间的窗帘,站在窗边,眺望了会远处的白茫茫,闭上眼睛,揉按眉心,淡淡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她身后的鹿饮溪在收拾自己的行李,闻言,接过话茬,问:“什么梦?”

简清沉默片刻,转过身,看着鹿饮溪,罕见地文艺起来,慢悠悠念了句诗:“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鹿饮溪没敢直视她,微低了头,笑说:“你梦见了我?”

“嗯。”

“梦见我什么了?”

简清没回答,盯着她看了会儿,转过身,负手而立,继续眺望窗外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