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冷战(第2/3页)

可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那人始终未出来看一眼。

鹿饮溪终于意识到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多傻。

她觉得自己应该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就此把简清抛到脑后,但这时候反倒哭不出来。

对方不在乎她,她就不想哭了,也不想要低头主动和好。

仿佛哭出来就输了。

她若无其事般回房间,看电影,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看的是高分喜剧片,鹿饮溪从头到尾看完,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滞闷感和悲哀感牢牢压在心头。

连恋爱都还没谈,她却觉得自己单方面失恋了。

难过到极点,过往相处的美好回忆都蒙了尘,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鹿饮溪自暴自弃想,本来就是不该开始的感情,看不到未来的感情,还不如就这样断了,谁也不要理会谁了,朋友也不要做了……

*

餐桌上的饭菜被冷落了一夜,简清早上醒来,双手撑在桌子边缘,面无表情盯着餐盘看了会儿,然后把隔夜的饭菜通通倒进了垃圾桶。

年初和年末一样,是医院检查最多的时候。

上午医保办来查医保,督促提高床位周转率,住院病人天数太长的,该沟通就沟通,尽早让人出院;再三强调医保基金不要超指标,超了就科室自己承担;医务科、质控科来查病历,揪着病历缺陷扣分;卫健委医政科的领导还来逛了一圈,检查依法执业情况。

病房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要接诊病人,一面要应付各种检查。

谁的私人情绪都无法被顾及,鹿饮溪被护士长拉去装饰门面,免去了和简清直接接触的尴尬。

简清在病房忙碌,忙得抽不开身,她习惯性替她泡好了咖啡,忽然想到她似乎没吃早餐。

她把咖啡倒了,换上一杯热牛奶,在简清座位上放了几个小面包就走人。

她去钢琴室弹钢琴,给卫生行政部门的领导们展示展示医院对病人的人文关怀,还和领导们合了影。

领导走后,鹿饮溪继续弹《奇异恩典》。

这还是当初周老师教她的曲子。

曲调舒缓宁静,桑桑坐在鹿饮溪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弹一首激昂点的,我身体里的细胞们在打仗,要给它们呐喊助威。”

桑桑又来入院化疗了,这次已经能用假肢灵活地走路,不再需要扶着墙壁。

鹿饮溪给她剥了一颗糖,二话不说,从《奇异恩典》切换成曲调激昂的《命运交响曲》,震得隔壁病房陪床的老爷爷胡子翘得老高,拄着拐杖过来安慰:“小姑娘,失恋了吗?弹得跟杀猪似的!”

鹿饮溪只好捂着脸承认自己技艺不精,只会那几首。

桑桑听得咯咯笑,不勉强她了,继续让她弹《奇异恩典》。

中途,鹿饮溪去上卫生间。

走在病区的走廊上,简清迎面走来。

狭路相逢,鹿饮溪想主动开口打招呼,简清的视线蜻蜓点水般掠过她,漠然的眼神寒冷彻骨,冻得她失了主动开口的勇气。

于是她也收回视线,缄口不言。

两人擦肩而过,装不认识。

鹿饮溪试图重新把简清看作一个无关紧要的工具人,不去在意她的态度。

擦肩而过时,却依旧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转过身,看一看她的背影。

站在原地停留了三秒。

脚步声渐远,鹿饮溪克制住了,没有转身看她。

回到琴室,鹿饮溪继续弹琴,桑桑往她口袋里丢了几颗糖果。

一开始鹿饮溪没在意,推辞说:“我不吃糖,容易发胖,你自己吃。”

后面发觉桑桑口袋里有鼓鼓囊囊一堆的糖果,就问:“谁给你的那么多糖?你不还在换牙吗?不能吃那么多,要蛀牙了。”

说着从她口袋里捞了一颗到自己手里,东看看西看看,越看越像简清当初塞自己口袋里的那个奶糖牌子。

包装袋都是一样的。

她把桑桑口袋里的糖全捞出来,留了2颗给桑桑:“你还在换牙,不能一下吃这么多,姐姐先替你保管。”

桑桑脾气很好,还是咯咯笑,没有和鹿饮溪计较,又从旁边扯过一个袋子,里面有各色糖果、小面包、小饼干,全部给了鹿饮溪,还塞给她一瓶牛奶。

鹿饮溪插入吸管,吃着小面包,喝着牛奶,大概猜到了这些零食是谁给的。

牛奶被加热过,喝进肚里,带着暖意,暖尽了五脏六腑,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冷战的滋味不好受,鹿饮溪觉得简清还是在乎自己的,她要去主动找她和好。

道歉也可以,说软话也可以,只要她理一理自己。

*

“今年我们这里试点DRG付费,我还没搞懂。”

“明天医保办就会下科室培训。”

“啧,这医改改的,医保局的权力一年比一年大。”

“这年头谁管钱谁是老大。”

午休时间,大家在办公室闲聊,鹿饮溪脱下白大褂,回到办公室,没看见简清的身影。

有医生朝她招手:“小鹿,你表姐和局长的侄子相亲吃饭去了,给你点了餐呢,坐过来和我们一块吃,等吃完,说不定你表姐就给你找了个表姐夫回来。”

众人嘻嘻哈哈大笑。

相亲这个消息不亚于五雷轰顶,轰得鹿饮溪瞬间消了和解的心思。

众人的笑声太刺耳,她笑不出来,出了办公室,走到换衣间,拎上自己的大衣就走。

相亲?

怎么没听简清提过这茬?

也是,这两天她们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哪能知道她要和局长的侄子相亲?

鹿饮溪走出医院,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今天气温突降,四面八方的寒风灌得她直打哆嗦。

她想穿上大衣外套,低头一看

——拿错衣服了。

手上拿的是简清的黑色大衣。

鹿饮溪很有骨气地不换了。

呵,她就是冻死在外面,也不穿那个败类的外套。

五分钟后,鹿饮溪的骨气被寒风吹得一干二净,穿上了简清的大衣。

*

心理的疼痛牵扯到了生理,心脏一阵阵泛疼。

脑海有些混乱,鹿饮溪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游荡在街头要做什么?

简清下午还要上班,一定不会跑太远的地方相亲。

只会在医院附近,找家装修精致的店,和人谈天说地。

她在找她。

这种时候了还找她做什么?

不知道。

大概是想要亲眼见一见那个画面,让自己死心。

——她猜对了。

沿着医院附近中山街那条道走到底,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西餐厅,她看见了简清,还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两人坐在窗边,谈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