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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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误会, 简清又补充了两个字:【泡澡。】

不是通话,也不是视频,鹿饮溪拍了拍脸颊, 心说也没什么,回复道:【不怕手机掉水里?】

简清:【密封袋装着。】

在医院工作,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病菌, 手机又是经常接触的物品,大家都习惯拿个一次性密封袋装着。

鹿饮溪放下心来, 问:【怎么现在才洗澡?平常这个点, 你不是都躺床上了?】

简清:【逛街。】

科室、实验室的女同胞们听说他们要出国,逼着张跃承接了不少代购任务,张跃又不认识那些化妆品、奢侈品,便拉着简清一块去商场。

张跃是个有求必应的老好人,简清一开始却没那么多耐心,一口回绝。

急得张跃抓耳挠腮,用上了激将法:“小鹿也爱化妆打扮,你出国一趟,不给你家表妹买点礼物, 你这表姐当的说不过去啊!”

简清便跟着去了。

有了软肋,好像就变得容易被拿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鹿饮溪掰着指头数彼此见面的时间, 说:【等下次见面时,我去动车站接你,我们假装是第一见面的网友。】

她又开始给两人编排剧本, 什么彼此在网上聊了十年, 聊出了火花。

简清指出:【十年前,你生理年龄才10岁。】

跟一个十岁的小孩聊出火花,那她太罪大恶极了。

鹿饮溪:【……你还是把我当成15岁吧, 我15岁,你就是19还是20岁了,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简清:【在国外念书。】

联合培养学制的学生,学费学校出,生活费还是要自己出,她就边工边读。

鹿饮溪:【我那时候,刚上高中,寄宿制的中学,认识了很多同学、朋友,他们看我用左手写字、吃饭,会用很欣赏的语气夸我聪明、厉害;那时候交的朋友,都是一群温柔善良的人,我从她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她的童年阴影,依靠自己的反抗走了出来,被中学时代的同学朋友彻底治愈。

她在性格的塑造期、三观的成型期,遇到了一群很温暖的人。

简清回想自己的中学,发现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鹿饮溪偏偏问:【你呢?】

简清不愿冷落她,回复说:【我13岁上的高一,比同班同学小1~2岁,和他们聊不到一块。】

她性格孤僻,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13岁以前,她和妈妈生活在一块,上的初中是当地风气最差一所中学。

学生上课有一半在睡觉、玩手机;上生物课,老师在台上讲生理知识,学生敢在下面讲荤话戏弄老师,把老师气哭;学校的厕所,三天两头有人聚殴打架,女生互抓头发脸蛋,口吐脏话;一到周末,男生就约架,常常是拿上擀面杖、铁棍、刀、棒群殴成一片。

好在她那时成绩优异,同桌是个漂亮的女生,也是个校霸,她把作业借给校霸抄,她就成了校霸罩着的人,初中三年没人敢骚扰她。

13岁以后,她被简政和接回了简家。

然后转到当地一家数一数二、名牌高中的实验班。

实验班的,下了课,不如隔壁普通班级氛围活泼,班级采取末尾淘汰制,学生都是冲击顶尖学府的种子选手,下了课也在争分夺秒刷题,生怕下一轮考试后,被踢出实验班。

她在原来那所初中成绩还过得去,到了高中,周围都是家境优越、全面发展、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同学,对比之下,她的底子稍显薄弱。

高一一整年,她都在吊车尾,有好几次险些被踢出去。

等到了高二,她就稳居年级前五了。

简家好几个兄弟姐妹,都是靠简政和捐赠赞助费,送进国内外的名牌学府,只有她和简晏,是靠自己考进去的。

她和鹿饮溪聊起自己的高中、初中,聊着聊着,心情忽然变得十分畅快,唇角挂上了浅淡的笑意。

鹿饮溪蹲在简陋的片场,双眼注视手机。

她看着简清的文字,想象简清当年的模样,唇边也挂着笑。

那些她未曾参与的时光,一一展现在彼此的对话中。

不谈情,不说爱,只是像朋友一样,分享彼此过往的人生经历,足以让她开心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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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会议结束,胡见君团队直飞H市的国际机场。

上午应邀在H市医院做了个院内的学术讲座,下午胡见君包了一辆车,载着团队的人到郊外,参观某侵华日军部队遗址。

张跃看着门口石碑上刻着的墨色楷体字,念出声:“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 队遗址。这就是当年日军做人体试验的地方吧?臭名昭著啊。”

房屋由红砖红墙构成,部分墙面已经斑驳脱落。

一行人进入大楼东侧,站在复原平面示意图前,七嘴八舌聊开。

“当年,他们对外称是‘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说是研究防疫的,我呸!其实是在这里做人体实验。”

“部队组建者是个生物学博士,石井四郎,热衷研究生物武器的,杂碎!”

“你们看这些名字,黄鼠饲养室、毒气实验室、冻伤实验室……”

“他们采集了很多病菌,炭疽、霍乱、鼠疫、气性坏疽……都直接注射在活人身上做实验,还进行活体解剖,撤走的时候,炸毁了实验主楼。”

“那些罪犯,倒是自在逍遥了,战争结束后,美国和他们交换研究数据,免除了他们的战争罪。”

大家都在心底骂王八蛋!畜生!不是人!

从示意图走到罪证陈列馆,陈列馆不仅有触目惊心的图片资料,还有全息图像,还原活体解剖的场面。

当年,那些人被绑在木桩上,飞机从空中投放细菌弹,人感染上病菌后,拉回去进行活体解剖,取出内脏观察,然后尸身直接被推进了焚尸炉。

众人看得屏声敛气,说不出半句话来。

本该救死扶伤的医者,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人性之恶,可以恶到什么程度?

胡见君说:“来一趟H市,我觉得应该带你们来看看这个地方。在肿瘤科,你们都要和人体试验打交道,你们要记住,药物、医学技术是治病救人的,一定要遵循伦理,遵循赫尔辛基宣言,保证受试者的权益……”

近年,科学界发生了一起“基因编辑婴儿”的事件,自那之后,胡见君尤为强调医学伦理。

若是从前,简清听到胡见君那些人文教育内容,只当耳旁风,如今,却想起了鹿饮溪当初也拉着她衣角说:“药是救人的,你不要用它做坏事。”

不做坏事,不做坏事……

她恨的,也只有那几个人,算算时间,有些也快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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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郊区,摄影棚内。

手术室外,一个青年男子来回踱步,忽然,手术室门打开,一个男医生冲出来喊道:“产妇突然大出血,情况危急,产妇家属,保大还是保小?快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