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即使知道他是装的

艾斯特侯爵的公馆在城东。路希安在知晓一切背景信息后从书桌前站起来, 并从衣柜里找出了用于装扮的衣物与配饰。

他在镜子前打扮好了自己,顺便思考接下来的步骤问题——要说去艾斯特侯爵的公馆,是一定要去的。他如今所在的是艾斯特侯爵本人的梦境, 任何与梦境相悖的变化只要被他察觉到,其始作俑者都会落得被梦境杀死、或者被弹出梦境的下场。

同时在梦境中, 艾斯特侯爵本人(也就是傲慢之城城主艾维斯)是无所不能的, 具有极为强大的力量。路希安如今的法力也被这具希瑞尔的身体所限制。他可不是维德,以他的武力去硬碰硬地杀死艾斯特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路希安从租住的公寓小楼中出来。他穿着与眸色相似的墨绿色礼服, 身上其余的饰品则是水晶与银饰。他原本想要叫一辆车, 谁知艾斯特侯爵的马车已经停在楼下的街道旁了。

这样低调却奢华的马车在这条小街上可不多见,即使这里已经是生活水平中上的居民区。路希安微微抬起下颌, 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其余公寓中有住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略带些好奇、八卦与忌惮地看着这辆马车。

他听见有路过的人小声向人询问这辆马车, 他的声音很小, 但足够传到路希安灵敏的耳朵里。其中一人拉了拉那人的袖子、压抑着声音道:“那是大贵族的马车……”

“莱特温先生。”侍者在马车前彬彬有礼道,“艾斯特大人命我们来接送您。”

路希安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并上车。不知道怎的, 他居然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种仿佛偷情的刺激感——所有人都强烈好奇着、不敢看又忍不住从缝隙里看着、那俊秀又“前途无量”的青年每周总有几日坐上马车, 向大贵族的家里驶去。

艾斯特公馆建在一片天然的湖泊上,因此显得更加雾气朦胧,路希安远远地就看见雾气里橙黄的光。相比起公馆,面积更大的是花园, 其中分布着照明的路灯。他从车上下来, 进入公馆。

公馆中正在举行酒会,来来往往皆是客人。可负责接待的却是艾斯特侯爵的朋友亚尔曼(另一个被希瑞尔怀疑者)。他看见路希安来了,举杯对他笑笑道:“希瑞尔。”

路希安笑笑。他注意到在场的女士与绅士们尽管已经熟悉了他的到来, 不过还是有一些八卦的女士用羽毛扇遮着嘴、瞧着他。他于是道:“晚上好, 亚尔曼。你看见侯爵大人了么?”

“侯爵大人身体有些不舒服——你来得有些晚, 在你来之前半小时,他刚刚向我们告退、回了房间。不过你不用担心,好好享受这个夜晚。”亚尔曼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侍从给你拿点香槟来,或许接下来你可以再给我讲讲你在海城听过的故事……”

亚尔曼的手停留在路希安的肩膀上,没有离开。路希安意识到这个亚尔曼对希瑞尔或许也有些“朋友妻必可欺”的感觉。几百年前贵族们的生活也同样糜乱,除了正常的关系,他们也很爱从各种背德出轨的关系中寻求刺激。共享一个不错的情人对于贵族来说,是一种荣耀。

“是么?”路希安对他笑笑,接过手上的香槟。

他嘴上和亚尔曼应酬,心里却想着艾斯特的事。艾斯特身体不舒服?

完成梦境的关键当然在梦境之主的身上。路希安决定去看看他。他按照希瑞尔的性子,好好接待了这些人,甚至象征性地打探了一些关于潜藏的魔族的消息(尽管路希安已经心知肚明那人是谁)。随后,他便对管家道:“我想见见侯爵大人。”

管家对他友善地抬了抬手,带着他上楼。

“管家先生,侯爵大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您知道么?”路希安说。

“侯爵从早上起就犯了头疼的老毛病。在那之后他喝了两杯白兰地,原本已经好了些,到晚上又有些发热。”管家道,“不过侯爵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用去叫医生。”

“哦……”

路希安想起好像艾斯特侯爵确实有“头疼”这个毛病的事。每次他头疼时都会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让希瑞尔来替他揉揉……当然,结局总是固定的。希瑞尔在他侧为他细致地揉额角,柔声说话,然后就被拉着腰坐到了他的腿上。

之后发生的事情自是糜丽香艳。

路希安:啧。

路希安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该怎么杀死艾斯特。在原作里,只要维德杀死艾斯特,这个梦境就成功结束了。

可维德是战力BUG,他不是。

说起来维德……维德现在变成谁了呢?

公馆二楼暖洋洋的,漂浮着香料燃烧的香气,温暖而朦胧。路希安在走进房间前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他没有在二楼的会客室看见艾斯特,只看见那幅“使得两人定情”的画。受难天使被挂在沙发后的墙壁上,紧蹙着眉头。

艾斯特侯爵的卧室在二楼深处。在抵达大门前,路希安听见里面有花瓶打碎的声音。他的手指在门上停了停,在声音消退之后,若无其事地敲了敲门。

“进来。”许久之后,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路希安开门进去。室内光线昏暗,他看见艾斯特正坐在沙发上。艾斯特有着铂金的发丝与浅蓝的双眼。路希安坐到他身边,按人设问他:“大人,管家说您今天身体有不适。”

那一刻他感受到微微的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穿行过似的。艾斯特始终低着头没看他,这让他觉得有点儿古怪。他于是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道:“您现在感觉……”

正在这时,他看见艾斯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一下实在是太剧烈了,就像是有两种东西正在这具身体里争斗、其中一种意识终于争取了主导权似的。

路希安抖了一下——因为艾斯特握住了他的手腕。金发蓝眼的男子抬起头来看他,他文雅、温厚、稳重,眼里却带着一丝道不明的玩味。

“希瑞尔,你来了。”他低喘了了两声,似乎还没从发热中缓过来。可他的手心却颇具暗示性地沿着路希安的手腕往下滑,“今天你可真是光彩照人……”

“刚刚参加了你的宴会。那瓶香槟真不错,可惜你没能尝到。”路希安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替他按压太阳穴,艾斯特的体温可真烫,“你感觉好些了么?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么?”

路希安当然希望艾斯特给出两种回答:第一种,他好些了。于是路希安就可以怡然自得地说自己还有稿子没整理完,艾斯特大病初愈不要耽于一时享乐剧烈运动,然后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第二种,他还没好。这样路希安就更不用在意某些可能会发生在情人之间的剧烈运动的问题了——虽然路希安不怎么会照顾人,熬个东方人在探病时常做的粥或则鸡汤还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