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记忆松动

大祭司抓着魅魔的下巴, 逼迫他跪在床前。

魅魔的脸上还带着他留下的肮脏的痕迹。大祭司用手指把它抹开。他用得力气太大,使得魅魔苍白的皮肤都因此留下了几道红痕。

可魅魔垂着眼眸,咬着嘴唇, 就连一句吃痛的声音也没发出。

他看起来虚弱、苍白、乖顺而驯服。可大祭司知道这都是表象。

只要他一放开他的下巴, 魅魔就会露出他的獠牙。那獠牙看起来对比起祭司的力量来说显得细小而微弱,实际上却足够致命。

魅魔只有在被狠狠惩治、彻底虚弱时才会露出这样乖巧的姿态。

于是在这一周里,他用尽了方法来使他虚弱。

“文森特,你的名字是文森特, 对么?”大祭司说, “你在天族的好朋友哈维很忧心, 不过他不敢问我,只能问其他人有关你的下落。”

魅魔的眼眸抬也没抬。

“看来你对他并不关心, 那么我们就来说点让你关心的。”大祭司道。

他的手指下移, 挪到了他长发上的白花, 与系得紧紧的领口。他勾起他领结, 道:“今天是周六, 我让你穿上了你平日里喜欢穿的衣服, 怎么, 你觉得它好看么?”

魅魔终于有了反应。他低头要咬住他的手指, 被大祭司一把掀翻、扔到了床上。

这是魅魔被他囚禁的第七天晚上。魅魔被迫穿着那身过去的丧服——那件他每周六, 都会穿着它来悼念他的亡夫的礼服。

或许是因着这身衣服的缘故。魅魔今天显得非常的不配合——的确是非常。

在被关起来的第三天, 魅魔尝试了一次逃亡。可惜他没能逃出大祭司所居住的钟楼, 而是被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祭司带着飞上了钟楼顶部, 进行了极为过分的一次惩罚。在那之后, 魅魔一直保持着相对心灰意冷的姿态, 或许是因为那场惩罚摧毁了他的骄傲与自尊心。

可这种抵抗在今天穿上丧服之后死灰复燃了。魅魔在被压制住后还在挣扎。他推拒着大祭司, 不断地告诉他自己的丈夫是维德, 他所爱的人、所愿意为他而雌伏、为他而守候一生的人也只有维德。

那一声声的告白让大祭司愤怒而痛恨,可最终,这种愤恨随着他的行为演化出了一种兴奋——一种扭曲的兴奋。

一种有关夺取、强取豪夺的兴奋。

魅魔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又如何?无论他怎样喊,那个人都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来救他。而现在拥有着、掌控着他的人,只有他,不是么?

“好好睁开你的双眼,看清现实。”他把发着抖的魅魔带到了镜子面前,迫使他看清自己的模样,“现在拥有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那个死掉的维德!”

“不……是维德。”魅魔给予他的,只有虚弱但倔强的回答。

“他死了!”大祭司说。

“不,他没有……”魅魔忍耐着,断续着道,“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把我从你身边……”

“带走……”

“那我就杀了他。”大祭司恶狠狠地咬住了魅魔的嘴唇。

魅魔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妒火、愤怒、被搅乱生命的痛恨让他施展了各种手段以击溃魅魔的身体与意志。可魅魔即使是在最颤抖的时候,也刻意地别过脸不去看他——尽管他们的面前便是映照出一切的镜子。

终于,在最后时魅魔的意志似乎到了临界点。他酒红的双眸虚弱地黯淡着,身体也匀速地抖,用力呼吸着、收缩着仿佛濒死的鱼。大祭司用手指缠绕他的长发,意识到魅魔已经不清醒,现在正是和他聊聊的好时机。

“……现在在弄你的人是谁?”他在他耳边低声道。

“……”魅魔被他逼着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恍惚,“是你……”

大祭司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他又道:“你眼里看见的人是谁?”

“……是你。”

“现在拥有着你的人是谁?”

“……是你。”

“你的。”大祭司意识到自己在说这话时感到了一种诡异的紧张感,可他还是开口了,“你的……你爱的人是谁?”

这话可真是自欺欺人的提问。他想。

在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就为自己感到冷嘲。不过他又有种奇异的感觉——即使魅魔只可能说出欺骗他的话来,那又如何呢?

只要从此他只能对他说出这句话,不也很不错么?

只要他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去处。

他靠近,等待魅魔的回答。果然,出于惯性,魅魔气息奄奄地答道:“是你……”

祭司的心脏停了一拍。

“……是你,维德。”魅魔说出了下一句话,“一直是你……只有过你……”

祭司听见自己牙齿咯咯的响声。尽管魅魔已经奄奄一息,他却想要把他再次掀在床上,又或者用法术毁掉他说话的能力,只留下那张很会叫的嘴。可魅魔却在此时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用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在他的脖子边蹭了蹭。

“我好喜欢你呀。”魅魔声音细弱得像是幼猫的叫声,“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大祭司沉默了。

理智告诉他如今他又被神志不清的魅魔当做了那个男人的替身。而身为替身,则是他们相识、那只魅魔任性地毁掉了他作为祭司的一切的契机。

他应该很恨他的。可魅魔如今抱着他的模样……却只让他感到些许的疼痛。

他真是恨死了那个维德、嫉妒死了那个维德。祭司阴郁地想,为什么要让那个与他相似的维德先遇见他?为什么他不可是先来的那个?又或者,他可以洗去魅魔的记忆,又或者……

如果他就是那个维德,该有多好?

他低头去看魅魔。魅魔已经睡着了,眉眼间有安详沉睡时会有的柔弱与美丽。他眼角的泪水分明是被他欺负到极致时流出来的,可这一刻他却感觉心头微痛。像是有什么在他尚未察觉时已经开始疼痛。

额头也开始疼痛,有什么突突地跳着,想要挣脱而出……

大祭司最终替魅魔盖好了被子,他把他放回了密室,自己回到卧室,又出来到书房。此时已经是周日了,他看着书籍,却觉得心神不属。

“奥若拉殿下来见您。”欧文在书房前谦恭地回答道。

“让她在客厅里等一下。”祭司道。

额头还有些疼。祭司用手指按下那些疼痛。他抵达客厅时奥若拉已经坐在那里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清纯而美好。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一阵。奥若拉便打算切入正题。可正在这时,欧文又进来了。

他向两人汇报了另一件有关大教堂的事务,来的人是大教堂中的神官长。由于事情较为重要,大祭司便看向了奥若拉。

“您去与他先处理吧,我并不急的。”奥若拉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