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算 没动声色,另有盘算

翌日,雨过天晴,风混着泥土的气息将石榴树上的红花吹落满地,清香若有似无,萦萦绕绕,夹杂着凉气,更平添了几分秋意。

簌簌的小屋并不十分严实,一早一晚都有些冷。

她醒来,小脸儿还是有些苍白,风寒未愈,身子软的很,没什么力气。

昨夜她几乎一宿未睡,旁屋的动静实在是让她心惊胆战,睡不着。

母亲柔娘过来看过她,见她醒了,唤她去把隔壁收拾收拾。

簌簌穿好衣服,身子骨虚弱,动作颇慢,脚下还有点发飘,加上心中有事,磨蹭了大半天。

而后过去一打开那屋门簌簌便闻到了一股淫-靡的味道,再瞧望进去,简直触目惊心,地上狼藉一片,桌椅都是歪的,床上就更不用说,被褥乱七八糟,模样甚是不堪,床榻前头拴着条绳子,床顶吊着两条,一把折扇污秽了大半截,其上还带着几点红梅,簌簌瞧着眼前这一切,想起昨晚的动静,那宋小娘子的哭声求声和大公子薛秦的语声笑声,实在是背脊发凉,心发抖。

她哪能忍住,不自禁地就是一哆嗦,眼泪汪汪地唇瓣颤动,腿也软了,脚没抬起来,一个不慎便踢到了地上的杯子。

伴随着一声轻呼和那杯子撞出的响儿,屋外也传来了柔娘极为紧张的声音。

“怎么了?”

簌簌还没等答话,母亲人已经奔了过来,颇为气急败坏。

“怎么了?!”

“没,没什么,踢到了杯子而已。”

小姑娘声若蚊吟,语声软糯娇柔,眼波秋水潋滟,回眸瞧望母亲,小心翼翼地解释。

柔娘闻言放下心来,瞅了瞅眼前这娇滴滴的小人儿。

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旧款式衣裙,衣服虽干干净净但早已洗的掉了颜色,小脸儿上朴素的未施半分粉黛,头上也别无它饰,但这般打扮却也掩不住她的美色,清水芙蓉,那小脸儿白净的便宛如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眼睛水灵灵的,唇瓣娇艳,极是招人怜惜。

果然,美人披一块布也是美人。

她瞧完了人,眼睛缓缓一转,瞥了眼屋中的模样,而后笑了,语声甚是柔和,“行了,娘来便是,瞧你还没大好利索,回去歇着吧。”

“嗯。”

簌簌声音不大,也没和母亲谦让抢着干活,应了声,转而就退了出去。

直到回了房,她那颗小心脏也没平复。

簌簌坐在床边儿,紧握着拳头,小脸儿渐渐地红了,呼吸也变的热了起来,想来是急火攻心,又发烧了。

她如何能不愁呢?吓也吓死了!

昨夜的声音加上那屋中的模样,她又不是傻的。薛家大公子薛秦是出了名纨绔,浑金如土,诳青楼,游赌场,打架斗殴,杀人放火,什么事儿都敢干。每年府上,他房中被他弄死的姑娘也不少啊!那宋小娘子是他表弟的媳妇,家中生变,来投奔他家。他瞧上了,就给......

簌簌小脸儿滚烫,心也要烧着了。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葬送在这,还是得跑!

跑是簌簌老早便下定了的决心,只是碍于没钱。

为了不牵连那陆少泽,今生簌簌不打算与他说什么,况且她深知,陆少泽也没钱。

想来前世,陆少泽的暴露,没准儿便是他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把钱都给了她,后来被人寻到了蛛丝马迹。

虽然没证据,但簌簌不认识旁人了,自己被人谋害,她觉得跑不了薛家人,极可能便是那薛老夫人让人干的。今生,倘若是自己跑了,与陆少泽无关,保了他无虞不说,也能少留下点痕迹,确实为上上策。

只是问题又回了来,到底怎么能弄些钱来呢?

思着,屋外传来母亲柔娘的脚步声。

柔娘一进来,看到簌簌的小脸儿,便过来摸了她的额头。

小姑娘一动没动,乖乖地给她摸了,什么都没多说。

柔娘摸出了人又发了烧,自是紧张。

“这怎么还没完了?感觉还不舒服么?”

她那前一句话明显透着几分不耐,但后头那句又明显带着关怀,说话之间,扶住簌簌的肩膀,让人躺了下,也给她盖好了被子。

“娘去给你熬药,簌簌乖,别想太多,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小簌簌只是点头,还是没多说话,更没哭没闹,也没求她救救她。

因为求也没用,簌簌领教过了。

前世,这事之后,她起先和母亲哭,母亲还是哄的,后来她执意不要伺候那些男人,甚至提出了要跑的念头,被母亲一顿狗血淋头的破口大骂,那骂算是彻底把她骂醒了。簌簌至今还记得那些话。

母亲说:“你哥二十四五了还没娶妻成亲呢,你做妹妹的不为哥哥着想,你怎么那么没良心!我养活你是干什么的!薛家家大业大,那几个公子哥,那几个爷哪个没钱,还能白睡你,不给你钱?你要是个有本事的,便把那几个男人钓住,哄住,一人给你点从手指缝流下来的钱,也够你哥和我下半辈子了,以后还用愁?钱还不是源源不断的来,想要多少没有!你哥别说是娶一个媳妇,十个也娶的起!这么好的机会,你倒是好,哭哭啼啼的也便罢了,还想跑!眼见着到手的钱不要了?!你怎么这么矫情,怎么就知道顾你自己!早知道你这样狼心狗肺,我当时就应该把你喂狗!我养你,供你吃,供你喝,是为了什么?要不是你有几分姿色,我留着你干什么?你说我留着你干什么?!当大小姐供起来么?!”

簌簌那会儿当然是被骂的“呜呜”痛哭,天都塌了,难过、伤心、绝望,什么心绪都有了,但此时回想起来,许是有那十来年魂附玉上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也许是有更急的事儿没工夫为那难过,眨眨眼睛,想想而已,没过心,也没多在意。

不时,药煎好了,柔娘端了过来。

簌簌起身,乖乖地喝了。

她当然要喝,当然想好,否则怎么有力气跑!

眼下,那些男人中,薛六爷是最急的,过来看过好几次了,但即便他不过来,只要她身子一好,她娘就会第一个去薛老夫人那说这喜事。簌簌太清楚了。

小姑娘面上丝毫没动声色,但心中自是有了盘算。

服过药后,她便躺了下,仔细着柔娘的动静,待听得她出了门后,不时,簌簌也小心地起了身。

她去了母亲的房间,来到她的衣箱前,心惊胆战但却极其麻利地打开了那柜子,眸子快速地瞅着踅摸,终是在最下边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她记得母亲这有哥哥的一些旧衣。她独自一人逃跑,出去当然得扮男装。这些东西可谓陈年旧物,缺了一件,她娘不会发现,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现。

小姑娘急着随便抽出了一件袍子,而后干净利落地把柜子又恢复成原样,但正当要关上柜门之时,因为太是紧张,手不小心碰了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