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与此同时,远在扬州的陈母也又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小女儿。

陈父到扬州后,在一所小学堂做了教书先生,一个月的束脩足够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

他们又赁了一处新的宅院,有三处内室,比以前的宽敞的多,也不必如方至扬州时,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破屋子里,吃不饱穿不暖的。

因着明日就是正月十五,陈母依照习俗,和了一小盆的面,要做元宵。元宵的馅料有许多中,花生,芝麻,红豆等。陈父陈母都喜欢吃花生和芝麻的,陈瑾喜欢吃黑芝麻的,而南枝则更喜欢吃红豆馅的。

今日买完了红豆,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去了京城。怕是不能吃上一口她做的红豆元宵了。

她正抹着眼泪呢,陈瑾就进来了,正看到这一幕。

他立即就反应过来,娘亲这是在为姐姐忧心呢。

陈瑾劝慰道:“娘亲莫哭了,若是姐姐看到了,定然也要跟着哭的。”

枝枝皮肉娇嫩,小时候碰一下就要青紫,疼了就哭,眼泪就像珍珠串子,哭起来的样子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别人看到心肝都要颤三颤。

所以打小所有人都心疼她,从不惹她哭了。

陈母作为母亲,更不愿意让自己娇花一样的女儿流泪,她哽咽道:“可是你姐姐根本就不在娘亲身边,娘亲也是想她了,不知道她孤身一人在京城,过得好不好。”

“姐姐说过,她会给咱们寄信的。况且姐姐聪慧,必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陈瑾道:“母亲这般哭,都说母女连心,姐姐此刻心里怕也是不好受。”

陈母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收了眼泪,问道:“今日休沐,你父亲去哪儿了。”

陈瑾指了一眼书房:“您不是说,今天要去祖父家拜访,父亲从早起就在书房写字了。”

“去把他叫出来,就说我们该走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陈父做了多年夫子了,平时就严谨刻板,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他平日里一提笔就神采奕奕的目光里,装满了令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乎有愧疚,有惆怅,有悔恨,也有疼惜。

陈母笑着去拿了净面的手帕,递到陈父的手里,温温柔柔的说:“赶快将自己收拾干净,我猜你也不想耽搁了时间留在那里用晚膳的。”

陈父望着妻子半晌,终究是接过那手帕,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出了门。

陈母也穿上了新衣裳,头上带了两根银钗子,肤白乌发,跟在陈父身旁。

陈母年轻时候也是大美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如今她换上了新衣裳,头上带了两根银簪,肤白发黑,也是风韵犹存的。

陈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一向严于守己的夫人,也禁不住说了两句风情话:“夫人今日甚美,犹如初见。”

陈母笑着与他十指相扣,回道:“夫君如是。”

走了三条街道,最后停留在了一处气派非凡的宅院门口。

陈瑾有点愕然。

从小他也是知道自己有个祖父的,也知道祖父是个如父亲一样守规矩的人,但是从来不知道,他的祖父竟然如此富贵。

他看了一眼娘亲和爹爹,两个人正在对视,彼此的目光中都有坚定的神色。

陈瑾不由得好奇,他们当初是怎么突破世俗的眼光在一起的,十几年来依旧羡煞人心。

仅仅是对视了一眼,陈父陈母就互通了心意。

到了门前,有小厮一眼就认出了陈母,派人通禀道:“大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老爷。”

没过多时,他们就被请了进去,只是陈父陈母被领去了一个偏院,而陈母随着丫鬟进了内院。

刚到一处院落门口,就见一头发花白的妇人从里面出来,抱着陈母,两个人就哭成了一团。

终于哭够了,老太太握着女儿的手,再次双眼含泪:“我的柔儿啊,想当初你可是从来没做过重活的,如今手都粗糙成这样了,是不是那陈文生对你不好!娘这就让你爹去找他。”

“他没有对我不好,娘你安心。”陈母笑着说。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不假,老太太拉着女儿边走边说:“外面冷,我们进屋说。”

进去后,老太太问及南枝怎么没有随着来。陈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去。

老太太又心疼外孙女,又气的拍桌子:“年前劫匪横行,车队被劫了好几批,我们根本就没收到你寄来的信啊。我可怜的南枝,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事。”

哭完之后,老太太问道:“可知那人是谁?”

陈母道:“当朝六......六殿下。”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你可确认?”

“瑾儿说他见过。”

“既然是六殿下,这事就要从长计议了。我们可以让你爹直接去要人,但是怕的就是六殿下矢口否认,说这事不是他干的。六殿下现在正得皇上宠爱,娘亲又是贵妃,没人愿意指认得罪了他的。更可况那六殿下是个浑不涩,若是狗急了跳墙,当口承认了,我们也只能吃了这闷亏,将枝儿送给他当妾。这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分析完,对女儿保证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说服你父亲,让他想想办法的。”

这里面的道理,陈母也明白。

婚前破了身子的女人是不能成为正妻,最多是个贵妾侧妃。妾室的孩子不由自己,以后六殿下有了正妃,枝儿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的把人弄出来,在这扬州地界,重新为她孙女择个什么夫婿都可以。

陈母低着头道:“爹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若不然怎么不来见我。”

老太太道:“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不顾亲孙女,他不顾,我顾。我娘家兄弟的孩子就在京城任职,我给他书信一封,让他寻个时机,看能不能见到枝儿,也好让你安心。”

陈母喜极而泣,“多谢母亲了。”

待傍晚的时候,陈母告别,老太太拦着说:“就留下住几天。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你娘家,陪陪娘亲怎么了。”

陈母拒绝道:“柔儿如今已经在扬州了,改日再来拜访娘亲和爹爹。”

老太太见实在是留不住,往她的怀里塞了一个钱袋子,“里面是娘自己的体己,当年你出嫁,娘什么也没陪送,甚至都没见到你一面,这些你先拿回去,雇两个丫鬟婆子,别累到自己了。”

丫鬟又将陈母送到前院,见到了夫君和儿子也出来了,便一同出了门。

回到家,陈瑾才有些惆怅难过的说:“娘亲,我和爹爹在偏院喝了一下午的茶,根本没见到祖父。”

陈父已经一下午不发一言了,面上也严肃的很,却因为这句话终于肯抬头说话:“没事的,多去两次就好了,你祖父应该是在忙,你也快去习字吧,不是说明年就要科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