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游 该不会起了色心,假戏真做吧?……(第2/3页)

谢淑兴冲冲的,趴在窗畔探头望外。

阿嫣亦饶有兴致的凑过去。

外面人群熙攘,远远的有清越歌声随风传来,应是载了歌伎的花车,两人拨弄窗外高悬的彩纱灯笼,评点左右远近景致。

谢珽抱臂坐在屏风旁,目光远眺。

看似在远眺,其实多落在阿嫣的侧影上。

说实话,习惯了沙场征伐、负重前行的沉闷生活,走多了危机四伏、险境横生的夜路,这样热闹绚烂的夜色于他而言已极为陌生。男儿们拖家带口的上街凑热闹,年轻男女约于黄昏柳下,在挨肩擦背的街市上共赏玉壶光转,这些欢快时光都是旁人的。

他其实更愿意站在高台,远眺治下的太平之象。

但今夜显然不同。

少女裙衫娇丽,月色灯烛映照下巧笑嫣然,偶尔瞧见惊艳的花灯时,几乎能拽着谢淑雀跃起来。

谢珽忍不住踱步走了过去,停在她的身侧。

“很好看吗?”

“当然了!你瞧那边——”她给谢珽腾出点地方,纤秀指尖微抬,目光落在稍远处那座茶楼跟前的花灯摊,“瞧着是个寻常的走马灯,里头的剪影有意思极了,跟隔壁那家用了差不多的故事,瞧着像在打擂台。”

“是吗?在哪里?”谢淑伸长了脖子。

她的眼神实在不行,近处的彩绘灯笼还能瞧清,稍远一些就模糊了起来,更远处的就只剩彼此交错的绚烂光影。此刻站在阁楼上面,别说茶楼前走马灯里的故事,就连阿嫣指的是哪个灯笼,她眯着眼都不太能分辨清楚。

饶是谢珽这种性子,瞧见她那样都差点笑出来。

“去跟前看,别把脖子伸断了。”

谢淑闻言甚喜,“那我就跟堂嫂去啦?”说着话,戳了戳阿嫣。

阿嫣其实也想去街上走走。

不过毕竟已嫁为王妃,不是闺中能肆意的玩闹少女了,便征询般瞧向谢珽。

谢珽颔首,取了昭君兜给她穿上。

旁边高氏瞧着这情形,焉能不知谢珽今晚一反常态出来赏灯的用意,遂朝谢淑招了招手,道:“街上挤满了人,去的多了不便照看。你先坐坐,待会陪我去对面的望云阁猜灯谜。”

谢淑会意,讪讪的退回座位。

阿嫣只能跟着谢珽出门,因卢嬷嬷年事渐高,便只带了玉露在身边,徐曜和陈越身着简衣,随从护卫。

……

楼外星稀月明,花灯齐放。

满街皆是喧嚣笑语,衣香鬓影穿梭往来,人流拥挤如潮。因那座灯轮是满魏州独一份的,百姓们慕名而来,楼前格外拥挤。

阿嫣出了摘星楼,慢慢赏玩两侧的花灯罗扇,没走太远,清越的歌喉便自长街拐角处传来,夹杂儿郎们的欢呼之声。这应是哪家教坊里出的花灯车,以华灯结成彩楼,选坊中最出挑的歌舞伎子献艺,若能捧得哪位姑娘一夜扬名,整年的兴隆生意也就有了。

彩灯美人,原就极为相衬。

莫说城中儿郎们,便是闺阁女儿都饶有兴致,追捧者不在少数。

果然,灯车靠近时人潮随之涌来。

阿嫣笑吟吟的往旁避让,却还是晚了一步,险些被兴冲冲追捧的人踩到。肩上忽而被谁揽住,她随着那力道转身退步,在徐徐飘近的笙箫声中,稳稳跌进了谢珽的怀里,微敞的披风裹住她,结实而温暖。

他今晚穿得清雅,极衬灯市流光。

灯车带着的人群潮水般涌过,阿嫣紧紧贴在她胸前,浑身都似裹在男人的气息里。他身上惯常的威冷在今夜尽数收敛,她稍稍抬眸,看到谢珽唇角噙了笑,脸上被花灯镀了朦胧温柔的一层光芒,就连声音都带了低笑,“看来时机不对,得多等会儿了。”

旁边摊贩趁机凑过来,“公子,给少夫人买个灯笼吧?明月年年,锦屏帐暖,都是新出的雅致式样呢。”

谢珽随意瞥过去,目光却落在新摘的花束上。

明明是寻常的茶梅,今夜却格外温柔。

他要了一朵簪在阿嫣耳畔,只觉花瓣薄软娇艳,却丝毫不及她天姿玉色,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

檐下风过,花灯微晃。

阿嫣迎上他的目光,有一瞬失神。

等了片刻,灯车徐徐行过,身后追捧的人亦随之远去,因陈越和徐曜站成人墙拦在外面,再未触及阿嫣分毫。但欢声过处,却也夹杂了旁人寻觅伴侣的声音,想必是被刚才的人潮冲散,正自焦急。这样的场合里,人越多越容易乱,也易失散寻觅。

谢珽瞥了眼玉露,让陈越先将她送回。

而后松开怀抱,那只手极自然的顺着秀臂摩挲而过,牵住阿嫣的手,向那摊贩道:“都有哪些式样?”

摊贩瞧着是浓情蜜意的小夫妻,立时选了时新的花样给他瞧,或是鸳鸯,或是合欢,皆被阿嫣递回去,只留了个着色极有趣的鲤鱼灯笼拿在手里。

左手仍被谢珽握在掌中,她想着方才人潮拥挤而过时的兵荒马乱,怕待会不慎走散了麻烦,没敢挣脱。

倒是谢珽难得赏灯,总该先尽兴再说。

遂含笑挑眉道:“去猜灯谜么?”

“走啊。”谢珽无所畏惧。

出乎阿嫣意料的是,谢珽这人虽然瞧着满腹韬略、征战杀伐,于文雅之事甚少留心,平素也将猜谜视为幼稚之事从不参与,真猜起灯谜来却是个老手。天文地理、四海风物,只要不是藏在古书典籍里太生僻的东西,他几乎无所不知,脑袋也极灵活,种种巧思在他跟前几如儿戏。

一路过去,赢得彩头满怀,都给徐曜抱着。

直到徐曜实在没地儿拿,阿嫣才失笑,“这么些彩头拿在怀里,待会可别让人盯上了来抢。这儿离摘星楼已很远了,咱们不如先回去吧,免得母亲焦急。殿下觉得如何?”

“在外面留意称呼。”谢珽小声提醒。

阿嫣怔了怔,既不能显露身份,就只试着道:“那就叫……夫君?”

很陌生的称呼,听着却极顺耳。

谢珽颇满意地颔首,携她往水畔走。

魏州城虽算不上依水而居,却也有两道河流穿城而过,沿着河畔婆娑绿柳,多是商户街市。这时节满城热闹,沿水人家尽悬了花灯,虽不及摘星楼附近热闹绚烂,因着水波荡漾,映出泠泠月色,明耀烛光,别有清雅景致。

河上画舫往来,灯影摇碎。

近处正巧聚水成湖,有个彩灯装点的小渡头,临水的店家备了小画舫,可供随意租用,多押些银两便可。

谢珽难得陪她出来赏灯,哪会走回头路?

便让徐曜寻了条船,沿水而行。

月移中天,清圆映在河面。

船桨摇碎月影灯光,一路划过去,两旁楼宇轩丽,缀满了明亮花灯,处处笑语不断。画舫中人瞧着两侧的绚烂景致,酒楼食客亦推窗而望,看着水面上挑灯摇晃的舫船人影,彼此各成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