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口技 偷鸾转凤。(第2/2页)

而屏风后面,金氏仍在焦灼低语,女子柔声安慰。

阿嫣不疑有他,让人留在屋外。

抬步进门绕过屏风,她走向侧间时,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担忧,“老夫人匆匆让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话音才落,陈半千已赶到身后。

趁着金氏“开口回答”,猛而伸手击向阿嫣后颈。

闷哼声被捂住,身体亦被搀住。

屋门早已被他紧掩,外头都是仆从,没人敢偷窥。连同这点细微的动静,也都无人察觉,更不敢窥探主家密谈。

陈半千扶阿嫣坐在了椅中。

那女子瞥见示意,匆忙上来拆阿嫣的钗簪外裳,口中却仍学着阿嫣和金氏的语气说话,偶尔还以信使的身份说上几句,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哪怕有王府的人趴在窗外偷听,里头的言辞也毫无破绽。

陈半千则揭开贴了寿字的锦盒,取出里头易容的东西。

他揽着美妾进来时特地给她戴了帷帽,因米嬷嬷亲自开路,没谁见过她的容貌。这会儿易容起来,也不求全然相似,只须多几分伪饰掩盖住阿嫣的眉眼,让人辨不出来即可。

女子则不慌不忙,大约已将这情形练习了无数遍,学舌说话之间,剥下阿嫣的外裳,将自己的白衣给她穿上。而后迅速挽发,将阿嫣的那套行头尽数挪到自己身上。碰见磕绊处,恐露破绽时,陈半千则接过话头,故意疾言厉色的拔高声音,似为对策焦头烂额。

两人自言自语,迅速改装易容。

一炷香的功夫后俱已停当。

陈半千稍作停顿,看向那女子。

女子先前的柔弱姿态早已消失殆尽,眼底阴狠掠过时,咬牙低声道:“只要能得偿所愿,我死而无憾!这样的机会往后绝不会有了,主子快走吧,务必做成此事!”

“好。”陈半千给阿嫣戴上帷帽,同她换了个眼神后,忽而拔高声音,“兰心!兰心!”

一声高喝惊动外面众人。

嬷嬷们相顾诧异,便听里头隐约传来阿嫣的声音,“这是昏过去了吧!”

“她随我急赶着来报信,路上染了病,还未曾医治。”陈半千的声音隔窗传来,清晰落入仆妇耳中,“如今事情已经禀明,老夫人和王妃慢慢商议吧。我先带她去医馆,就此告辞。”

说着话,将易容改装的阿嫣抱起,大步而出。

屋门敞开时,侧间里压低的声音又隐隐传了出来,听着是阿嫣在和金氏说话。

玉露趁机往里一瞧,就见金氏似是坐在椅中,自家王妃则华服美饰,有些焦灼的来回踱步,背影与平素稍有不同。

匆匆一瞥,旋即被陈半千挡住。

他丝毫没留情面,反手将屋门紧掩,屋内传来的声音随之骤低。

玉露心里浮起疑窦,又暗自摇头。

二房倒台后,整个河东已无人能够撼动谢珽,裴家必定没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且里头说话声断续传来,虽不甚清晰,却分明是金氏和阿嫣的声音。若事关机密,她身为婢仆,自然是不能偷听的。

玉露不由瞧向陈半千。

目光亦落向他怀里的白衣女子。

不知为何,玉露心头涌起种极熟悉的感觉。但那女子身量虽与阿嫣相仿,腰身小腿都比阿嫣粗了不少,帷帽上的薄纱垂落时,露出的眉目容貌也很不同。

怎么回事呢?

玉露无端有些心慌,不时瞧向屋内。

……

千百里外,谢珽正准备启程回魏州。

安顿了谢砺之后,他沿着北边的防线亲自巡查了一遍,又拐道陇右,查了几处要紧城池的防守。

而后,启程策马直奔魏州。

离家两月有余,转眼已是仲冬,草木枯凋,风冷水冻。率兵巡查时,他是名闻四海的节度使,盔甲之下英姿烈烈,骏马踏过之处,皆成太平山河。唯有夜深人静,独自吹灯歇息时,思念才会悄然蔓延上心头,深入骨髓。

她给的平安符仍旧藏在贴身的衣袋。

她寄来的每一封家书,也都曾仔细翻读数遍,几乎能倒背如流。

谢珽从军这么多年,很少在出征时想家,如今却满怀牵挂。交代了陇右的事情后,便逆着深冬里凛冽的寒风,一路往东而去。

也许是思念甚久急于相见,在途中歇息时的短暂小憩里,他愈来愈频繁的梦到阿嫣。

只是梦里的情形有些令人悬心。

谢珽自幼杀伐,手上沾过的人命不知凡几,平素并不信鬼神之论。但跌宕梦境清晰印在心头时,他仍忍不住暗生焦灼,于是马不停蹄,昼夜疾驰,恨不能立时插翅飞往魏州,回到笑语依约、佳人静候的春波苑。

徐曜甚少见他这般急切,还曾出言打趣。

这日晚间,一行人进入晋州。

此处已是河东地界,快马疾驰两日便可到魏州。

吃过晌午饭后,谢珽只歇了片刻,便即起身上马,沿着官道疾驰赶路。走了两炷香的功夫,郊野空旷的官道上忽而有两个人疾驰过来。他们跑得极快,几乎风驰电掣,因谢珽他们也是放马疾驰,直到两拨人擦肩而过,他们才认出徐曜身边随行的校尉。

陆恪手下的人手极多,自然不会都认得谢珽和徐曜,但这段路上随行的校尉却是信使都认得的。

两处皆作寻常打扮,信使亦不起眼。

谢珽他们丝毫未曾留意,马蹄如雷驰过,待信使们反应过来拨马回首时,已然驰远了。

信使大急,连忙吹响了鸣哨。

远处谢珽诧然勒马,回首看向来处。

那两个信使已疾风般赶来,将至跟前时,利落的跳下马背,整个人堪堪站在校尉三四步外,拱手呈上信筒,道:“启禀周校尉,这是魏州来的急报。”

校尉匆忙接过,看清上面的标记后立时转手奉予谢珽。

谢珽看罢,脸色骤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