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阿笙(第3/4页)

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守口如瓶,这些字眼令宝珊心痛,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娘亲才会对她自己这般狠?

宝珊疲惫地阖上眼,轻轻靠在阿笙身旁。

另一边,慕夭和齐冰甩开刺客,拐去衙门,途中遇见了慕时清,“二叔!”

慕时清跃上车廊,指着另一个方向,“衙门和驿馆外必定暗藏着刺客,我们去缃国公的堂弟家。”

缃国公的堂弟不恋权势,很早就开始从商,是当地商会的会长,手中人脉不少,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有缃国公这层关系,相信这位家主不会袖手旁观。

马车抵达一座大宅前,慕时清亲自去叩门,很快,家主披着大褂小跑出来,拱手道:“久仰慕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情况紧急,慕时清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情况,正色道:“还请陆会长行个方便。”

陆会长皱起浓眉,引着他们走进宅子,“慕先生觉得是何人指使?”

慕时清递上一枚腰牌,“我与刺客交手时,从刺客身上拽下了这个。”

腰牌上刻有皇城司的标志。这是一场假公济私的暗杀,细细想来,也就那么几个可疑的幕后黑手。

商议过后,陆会长点点头,“这件事交给在下,慕先生和两个姑娘请放心,无人敢擅闯寒舍。”

慕时清道了谢,却只字未提宝珊和孩子。若是让陆会长知道宝珊的存在,还瞒得住陆喻舟吗?

因陆氏族人插手,那批潜入的刺客没办法再秘密搜索,只能一波一波撤离。

半月后,慕家叔侄避开众人,悄悄去往医馆,甫一进门,就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儿。

慕夭把手信塞进慕时清手里,急匆匆跑进去,当她看见一个小不点靠在宝珊怀里嚎啕大哭时,心一下子融化了。

原来,小阿笙长这个模样,粉嫩粉嫩的小家伙。

宝珊早收到了慕夭的信函,知道他们今日会过来,还提早给小阿笙打扮了一番。

慕夭无所适从地蹭蹭手心,“让...让我抱抱。”

从未抱过弟弟妹妹的慕大小姐,别扭地抱着小阿笙,直被老大夫喊笨,小阿笙也很不配合的呜呜啼哭着。

慕时清走进来,将手信放在门口的长椅上,先观望了会儿,又走到水盆前净手,之后走到床前,静静看着外甥女怀里的小家伙。

小阿笙的哭声比这个年纪的孩子宏亮,还会用小拳头推慕夭的肩膀。

慕时清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慕夭松手,按捺不住道:“我来吧。”

慕夭扭头,“二叔抱过孩子?”

“抱过小时候的你。”

“......”

慕时清接过小阿笙,让他趴在自己肩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出乎意料,小阿笙立马就不哭了,还睁开了黑漆漆的眼睛到处看。

老大夫坐在一旁捶着腿,哼笑道:“奶娃娃更喜欢慕先生。”

慕夭努努鼻子,走到慕时清身后,冲着阿笙微笑,见阿笙咬着手指头,试着拿开他的手。

婴儿的手软的不可思议,她都不敢用力。

抱了一会儿,慕时清想要放平阿笙,也好关心一下宝珊的身体,可刚放下,阿笙就开始哭闹,小脸憋得通红,谁哄也不行。

慕时清淡笑着又抱起他,坐在老大夫身旁,让慕夭从手信里拿出一个木匣,里面放着一对做工极为精致的银镯子。

“等阿笙百日宴时,再戴吧。”

百日宴?

宝珊从没想过要给孩子办百日宴,她未婚产子,哪里好意思张罗这些,但架不住慕家叔侄的坚持。

几人张罗着百日宴,小阿笙完全听不懂,打个哈欠趴在男人肩头睡着了。

小小的身体暖乎乎的,慕时清有点不愿放下了,“等阿笙满月,咱们就离开这里。”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不能再给刺客卷土重来的机会,虽说有陆会长相护,但纸包不住火,长此以往,缃国公府一定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住缃国公父子,但慕时清已经跟宝珊母子相处出感情,出于同情亦或是私心,他也不想让陆家的人发现他们娘俩。

日子一天一天过,缃国公发现自己的长子根本没有成家的打算。

因陆喻舟的身份和学识,受世家之托,上门来说亲的人不少,但都被拒绝了。

缃国公气哼哼去找儿子,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屋子里一阵安静,他自然是得不到答案,儿子根本不跟他谈心。

本就存了火气,又被赵氏尖酸的语气膈应一番,缃国公骑马去往酒馆,选了临湖的雅间,对月饮酒,不曾想,竟在湖边发现了一道身影。

官家微服出宫,独自一人漫步在湖边,当然,四周全是刻意隐藏的侍卫。

缃国公提着酒壶跑下楼,与官家来了一场“偶遇”。君臣二人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盘腿坐在岸边,对着滟滟湖面豪饮。

缃国公又为官家倒了一杯酒,“官家有心事吧。”

酒气上头,官家也没瞒着,笑道:“朕前几日梦见一个大胖小子,一度以为是朕流落在外的孙儿。”

缃国公笑笑,“皇子们都没有开花结果,官家说笑了。”

“是啊,朕的孙儿怎么可能流落在外呢。”官家反问道,“要是爱卿的孙儿流落在外,多年后回来认亲,爱卿会认吗?”

“当然,是陆家的子孙,老臣都会认回。”

“要是私生子呢?”

“这......”缃国公摇摇头,“不会的,老臣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哪个败家子要是敢弄出个私生子,他就把私生子的生父一道逐出家门。

官家笑笑,饮尽坛中酒,“言之尚早,凡事都说不定。”

对方若不是官家,缃国公可能就要动粗了,缃国公府最重视门第,怎么可能闹出这种丑事,简直对门楣是奇耻大辱。

两人喝空五六坛酒,官家想让人将喝倒的缃国公送回去,谁知这老先生抱着岸边的树干念着亡妻的闺名,说什么也不走,像是在耍酒疯。

能光明正大地怀念亡妻也是一种慰藉吧,酒气上头,官家忽然觉得感伤,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伙计,朕懂你的感受。”

说罢,起身叹口气,负手离去

陆喻舟过来接人时,缃国公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呼噜声惊扰了树上栖息的麻雀。

一名侍卫守在旁边,见人家儿子来了,笑着道:“那卑职就把公爷交给世子了。”

看着醉酒后变成老小孩的父亲,眸光似绕了云雾, “有劳。”

侍卫离开后,陆喻舟挥退车夫,垂手站在岸边,由着寒风吹乱霜色衣裾,侧眸道:“父亲,回府吧。”

缃国公敞开双臂,仰望万千星辰,含糊道:“自你娘离世,你再没唤过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