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想见老婆的套路

砰——滋滋——呜——

底下的舞台,话筒发声,下一组比赛开始了,孙兵神赳赳气昂昂地吹奏着萨克斯。

巨大的分贝充斥着耳膜。

十三岁的谢时煜紧了紧拳,他浑身血液沸腾,手心却极冷。

握紧成拳的时候,手心冰冷的触感让他自己都感到异样。

——仿佛他还紧紧戴着一双医用乳胶手套,握着刀。

分尸到最后,乳胶手套撕裂了,尸体的血、温热的血,和着冰冷的雨,一起流进他的手心。

那触感很恶心。

十三岁的谢时煜缓缓松开拳,他转过头,面向楚枫——

时间滴嗒一秒。

小楚枫却感觉底下的孙兵吹了足足一首歌的时间,那么冗长、又那么该死的聒噪,他看见,谢时煜转过来,面对他——

萨克斯的分贝震人耳膜,谢时煜张口,在对他说话。

楚枫听不清。

木板的漏洞漏出的光,月亮似的光,渐渐地,楚枫看清了谢时煜的口型。

这家伙若无其事地回答他:

[你刚刚说什么?]

拉着衣角的手松开了。

涂着水蜜桃味口红的小楚枫,低下头,像一只丧气的小猫咪。

最后,他轻轻地回答谢时煜:

[没什么。]

谢时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我们下去吧。”

“嗯。”

楚枫应了一声,不再多说话。

谢时煜在前面开路,顺带把路上散落的工具和障碍物踢开,小楚枫默默跟在他后面。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暗梯里,右边是楼梯的扶手,左边是幕布。一幕之隔便是舞台,发出震天的隆隆声响。

暗梯里很暗,只有幕布底的缝隙,透出舞台绚亮的光,那时他们唯一的照明。

光、声、色,都在那幕布之外,幕布里,是黑暗的楼梯、安静的脚步、和未宣之于口的暗恋。

指尖落在《晴天》最后一个音。

二十九岁的楚枫弹完了钢琴。他站起身——

“你要走了吗?”

钢琴凳上的十三岁小谢问,他看着楚枫起身要走的模样,语气有些拈酸沾醋:

“是不是…又要去成年人那里了……”

楚枫故意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晚,于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我走了。你好好做作业。”

楚枫起身离开,他脸上那副悠闲淡定、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就是不吻他的十三岁谢时煜。

现在,13岁的小谢很不高兴,现在比大楚枫矮了一个头的他,伸手,拉住楚枫的衣角:

“我离十八岁成年其实只剩五岁,也该…有点福利吧。”

楚枫停下来,装作觉得小谢说得对的模样,思考了一番,问:

“那你想要什么?”

谢时煜盯着他,说:

“亲我一下再走。”

小谢以为,楚枫也会跟以往一样,用未成年之类的话来搪塞他。

但今天不同于以前任何一个时候。

楚枫回过头,弯下身,然后,慢慢朝他靠近——

十三岁小谢立刻感觉到紧张,手不知道握紧、还是松开,他想了想,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

楚枫离他很近、很近,呼吸靠在他的唇边……

但就是不吻他。

闭着眼睛的小谢等了好久,终于耐不住,他侧过脸,想吻上去……

啪。

想象中的柔软的唇瓣没有降临,迎接他的是额头一记“痛击”。

谢时煜猛地睁开眼,看见楚枫笑眯眯地弹了他额头一下:

“你想得美。十三岁的时候不亲,现在没机会了。”

楚枫起身,把小谢的书包拎过来,倒出里面的卷子、练习册,怜爱地拍拍小谢:

“做作业去。”

十三岁·战力Top·谢时煜,讨不到一个简单的吻,正在解不会做的动点数学题。

像一个平平无奇的初一学生。

二十九岁的楚枫,望着比他小16岁的谢时煜,他静静地靠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真正地离开——

一打开门,眼前矗立着一道阴影:

一米九多的X,正站在门口。

“你怎么……”楚枫刚问出口,就想到监管者的工作,改口道:

“本体已经找到,病毒解除了。”

X点点头,表示知道情况。

楚枫很有社交礼貌地继续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了,一直24小时待命也挺累的吧?之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言外之意:您以后都可以不用来了。

这座梦想城是他和谢时煜的乐园,其他任何人要进来都必须得到他的准许。但在全城危机时,监管者拥有随意出入梦想城的权力,他作为玩家毫无隐私。

现在危机解除了,楚枫希望X把这种权力交出来。这几次X出现的时机还算好,他跟小谢都处于正常状态,要是哪一次他和谢时煜们正在sex,突然,监管者X出现了……

社会性死亡。楚枫想想就头皮发麻。

刚才那番道谢似乎说的太委婉,楚枫怕X听不懂他的社交潜台词,正筹谋着如何再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

突然,X如同有读心术般,从游戏背包拿出了监管者特别通行权限卡。绑着绷带的手指一转,那张卡便燃起一团银火,化作一片片数据碎片,销毁了。

“你安全了就好。”

X朝楚枫微微欠了欠身:

“那我就不打扰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下一瞬——

【监管者X已退出您的梦想城】

眼前,空荡荡。楚枫眨了眨眼睛。

难得遇到一个聊天这么舒服的人,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就get到他的想法。

楚枫想起自己爸妈,小时候,他也get不到父母的想法,总觉得自己爸妈很奇怪,仿佛是变脸戏法的传人。明明刚才还在家里吵翻了天,看对方跟看仇人似的,一走出家门,遇见外人,他们便自发地手挽着手,依偎着,说笑着,蜜里调油,恩爱的不得了,羡煞旁人。

只剩下小小的楚枫,夹在他们中间,像一只被扔进蜜油里的小老鼠,挣扎着,快要窒息了,别的小老鼠却嬉笑着羡慕他,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再长大一点,楚枫理解了,他爸妈极好面子,一个在学校,一个在政府,都算是有一官半职的体面人,他们的生活时刻都披着一张华美的袍子,里面满是虱子。对着外人,讲话必定委婉动听,举止优雅有度,对着自家人,那怎么发疯都没事。

当年他想和谢时煜结婚,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他爸妈别提有多嫌弃谢时煜了。等到过年,谢时煜登门拜访,楚枫就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大变脸,刚才还在屋里把谢时煜骂的一文不值,转头便能对谢时煜笑得花团锦簇,左一个小谢、右一个小谢,叫的无比亲切,迎着谢时煜进家门,又是夹菜又是倒酒,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无比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