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2页)

路德维希根本不是为了拓展新市场,为了大展宏图才来的华国,他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光明正大的噱头,来实现自己的私心与执念。这些年来他运筹帷幄的决策手腕,知人善用的管理能力,以及故意营造的工作狂形象,也统统都是假的!

他表面上看着冷静自持,其实心里早就疯了,疯得彻头彻尾,疯得药石无医。

就算让他为了殷妙将勒威亲手毁灭,恐怕他也会眼睛不眨一下地照办。

海莲娜感到一阵由衷的畏惧与心悸,眼前的人是这样陌生,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他。

“你不能开除我!没有总部同意,你不能直接下人事命令!”

路德维希的半张侧脸隐没在黑暗里,露出的另外一半带着冰冷的嘲讽。

“我当然可以,你忘了我姓什么?”

这个曾经令他急于摆脱的姓氏,如今却成为行使权力的尚方宝剑。

海莲娜浑身冰冷。

她当然知道路德维希的姓氏,也知道勒威背后真正掌权的家族。

但是如果今天她就这样落魄地出去,她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行业本就以勒威为首,她在国内又毫无根基。

——她将一事无成,一败涂地。

“我可以道歉,我可以去道歉的……”海莲娜喃喃地重复。

路德维希摇头:“还不明白吗?你不该动她的,连我也不能动她。”

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她听到他轻声念了一句。

“Sie ist die letzte Erlsoeung.(她是我最后的救赎)”

*

殷妙和蔡允泽并肩从停车场往回走。

“医生让你不用急着出院,先打完吊瓶。”

“其实我没什么事,而且恢复也很快……”

两人来到大堂电梯口,蔡允泽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也骤然失去温度。

殷妙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路德维希怀抱马蹄莲站在前面。

他径直走到殷妙面前,把花递给她

,垂眸温柔地说:“怎么下来了,好点了吗?”

殷妙没有接。

路德维希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何在?

是因为关心她的身体健康,还是为了勒威的利益,请她高抬贵手,不再追究今天的事?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蔡允泽已经冷淡地开口:“殷妙,你先回病房,我和他谈……”

他话音未落,三人门前的电梯门“叮——”地打开。

一位面相文雅的中年男人推着轮椅出来。

紧接着,殷妙听到孟芊柔和的声音:“妙妙,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好我做完检查就回家么?”

她大惊失色地转过头。

坐着轮椅的孟芊女士和推着轮椅的殷奇峰先生正停在原地,两人直直地看向她……他们。

殷妙:“……”

她后知后觉地望了眼前方的导医台,上面果然写着“京市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要怪就怪医院里面都长一个样,她心思在别处,一时竟然也没反应过来。

孟芊的眼神在两位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来回打量,最终定格在路德维希身上。

殷妙干巴巴地笑着打哈哈:“呃,我忙完了过来看看你,爸你回来了啊。”

“哦,”孟芊好奇地问,“那这两位是?”

“客户!我们谈项目呢!”

殷妙信口开河地胡编乱造,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肠胃炎已经严重到进医院的地步。

“哦……来医院谈项目啊。”孟芊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

“阿姨好。”关键时刻,还是蔡允泽出声缓解尴尬。

而路德维维希紧随其后,上前迈出一步,直接弯腰把那束马蹄莲送给孟芊。

“夫人好,这是给您带的花,祝您早日康复。”

孟芊接过后眨眨眼:“谢谢,你中文讲得蛮好的,哎老殷,你听听,比你还标准呢!”

殷妙听不下去了,连忙出声打断:“爸妈,我先送你们上车,这边完事回家再跟你们说。”

终于装乖卖巧地把父母送走后,她精疲力竭地回到病房。

——没办法,还得挂吊瓶呢。

病房里的气氛理所当然得差,很差。

两个男人各占一角,水火不容地站在那

里。

看到殷妙进来,蔡允泽立刻起身:“我得回趟安济。”

应该是调查有新进展,他当着路德维希的面不好说,向着殷妙使了个眼色。

“好,”殷妙喊住他,“一会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嗯,路上小心。”

蔡允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路德维希两人。

殷妙按下床头铃,等待护士给她安排吊瓶。

一切收拾好后,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发呆。

路德维希坐到她身边:“明天我会安排勒威向安济发表道歉声明。”

殷妙略感诧异地抬头看他,最不可能的猜测成真了,路德维希竟然真的愿意主动承担过错。

她心念微动:“海莲娜呢?”

路德维希低声承诺:“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是……开除的意思?

殷妙疑惑地问:“可是连我们都没能找到明确的证据,你用的什么理由…处理她呢?”

“……没有理由。”路德维希一字一顿地说。

殷妙哑口无言。

海莲娜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路德维希以一句“没有理由”赶出勒威。

只能怪她作茧自缚。

路德维希的目光落在她盖着被子的腹部,语气透出深切的关心。

“你的胃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强度太密集了?”

“平时没有好好注意吧?”

“如果有需要,我认识不错的康复师……”

他罕见的絮叨,令殷妙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段一鸣的话。

他说,路德维希曾经在宿舍楼下守了她整整一晚。

“路德维希,你说错了,”殷妙轻声打断他,“我的胃是不太好,不过像今天这么严重的情况,这么多年也就犯过两回,你知道上回是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

殷妙笑了笑:“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霍亨索伦王室婚礼的那天。”

路德维希先是疑惑,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殷妙无比认真地盯着他的表情,用极轻又极冷静的声音逼问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六年前,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