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4/5页)

好在韩琳对受指挥这事没什么抗拒心理,也可能是本来就受了重伤,死马当作活马医,所以,谢青鹤指东韩琳就不往西,初次配合,居然还挺有默契,总算是撂倒刺客,勉强活了下来。

不过,谢青鹤赶到之前,韩琳就受了重伤,且伤他的刀口淬了奇毒。

普通大夫是救不了的。谢青鹤也不想让韩琳死在眼前,强行把韩琳敲醒,指点他一个小巧的法门,让他自己运动内力暂时封住气血运行,不让恶毒攻心,又征用了他的马车,先去抓药,再去给苏梧友找大夫,最后才把他一起带回了乡下。

“也未必是命好。”谢青鹤从袖子里翻出来一枚精巧的剑令。

伏传正在看噗噗滚动的药汤,闻声回头,愕然道:“寒江剑令?他是外门弟子?”

“秋水长祖师才殁了没几百年,寒江剑派岂敢轻涉凡俗之事?我看了他拒敌时的身手根基,也没有本门的痕迹。以我看来,他未必是外门弟子。但肯定与外门弟子有渊源。”谢青鹤又从袖子里翻出一封画着山相的信纸,“有人指点他,艮则止。”

“好绝的命相。要么止于此,要么绝处逢生,柳暗花明。赌一线生机。”伏传将那信纸看了几遍,不大认同,“歪门邪道。若此人藏身外门,必要清理门户。”

谢青鹤也没有反对他的打算。

人在绝处,向死求生,这并没有什么错。

然而,修士自己这么做,算是修行,算是务本求真,却不能指点凡人这么做。

凡俗之人对修士持有迷信与崇拜,不得真我,只是迷从。哪怕修士自己愿意去赌一线生机,也不能暗示凡人去赌那一线生机。以法身道言,左右信士根本,不是指点迷津,而是宣扬迷信。

吃完面条,夸了小师弟的手艺,说了县内的见闻,谢青鹤还泡了脚,洗了脸。

韩琳的药终于煎好了。

伏传去给韩琳喂药,谢青鹤就去外边喂马。

这会儿拴在院子里的是两匹马,飞电与飞飕。飞飕受了点伤,正在母亲身边撒娇。爱吃胡萝卜的飞电把所有胡萝卜都给了儿子,自己啃玉米。

谢青鹤看得心里特别温软。

马儿这种生灵,真是矫健又聪明,充满了力量与温柔啊。

谢青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他有幼时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被卖掉的。他的头发上也曾经插过草标,被来来往往的卖主捏起脸蛋,看他的眼睛与牙齿。

那段记忆很混乱,但不是没有。再后来,就记得被师父背上山,雨后山路无比泥泞。

他不怀念自己的父母,也从未生过妄念。

但,在伏蔚的记忆里,他见了对儿子那么温柔期待的刘娘子。

今日又见了飞电这么神奇的母马。

父母皆神仙,生而不可易。小师弟和飞飕都很有幸,得到了那么一位温厚的母神照拂。若有朝一日,能够逆天改命,把小师弟的母亲还给他,他是不是会特别快活?

这念头也就是一瞬而过。

毕竟,照小胖妞的说法,想要逆天改命,还需要八亿四千三百二十九万六千一百一十一个气运。

明天去给苏梧友抓药的时候,去给飞电飞飕买几块糖,倒是比较容易实现。

谢青鹤想到这里,起身要进屋。

还在咔嚓咔嚓吃玉米的飞电就啪嗒啪嗒拉出大坨的马粪,那叫一个新鲜销魂。

谢青鹤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老老实实扫马粪去呗。

谢青鹤去猪圈里找打扫马粪的东西,才转进去没多久,几条猪就嗷嗷叫着扑了上来。谢青鹤马上就明白了,小师弟没喂猪。他入魔经历多,对农活还算有些经验,伏传哪里懂得这些?

好在家里囤货不少,谢青鹤又去切了些红薯,把猪喂了。

——平时苏家喂猪都是猪草,红薯那是囤着给人吃的。

等他喂了猪,喂了鸡,打扫了猪圈和鸡舍,把鸡蛋捡出来……

七条壮汉齐刷刷地摆在院子里,伏传手持烧火棍,满脸烦恼地在擦手。

“小……”谢青鹤也不大习惯,总是改不过来口,“草?”

伏传把手伸进水缸里,说:“我不小心把手烫着了。”

谢青鹤路过那七条壮汉的时候,发现这七人都已没了声息,咽喉上都是黑漆漆的,还带着火烧的痕迹。显然是被烧火棍击碎了喉骨,一击致命。

待谢青鹤走进了,伏传就把手从缸里抬起来:“一时忘了手怕烫。”

瘦兮兮的一只手,虎口处烧出好几个水泡,亮晶晶的。

“我给你调些药膏,你稍等片刻。”谢青鹤进门去拿给韩琳准备的伤药。

治外伤的药材也就是那么几种,无非生肌止血。韩琳吃了解毒疗伤的汤药,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机,正在养息。见谢青鹤进门,他问道:“我听见外边打斗声……”

“都撂倒了。你放心。”谢青鹤开始掏药包袱。

韩琳算着自己胸口的伤也该换药了,正要说感谢的话:“劳烦你了,我这伤……”

“你的伤不要紧。”谢青鹤手脚麻利地制药,拿出玉片,“我家小草手烧了好几个泡,我先给他处置一下,待会儿再给你看看。没事,放心。”

看着谢青鹤一阵风地进来,一阵风地出去,韩琳觉得自己的胸口痛得都麻木了。

我被人当胸刺了一刀,你说,这伤不要紧。先去给你家小草处置,因为他手烧了好几个泡?

……这特么到底谁才是草?!

我,我韩琳,我才是无人关爱的野草!

谢青鹤出门之后,用针挑破了伏传虎口上的水泡,给他抹上药,又叮嘱他不要胡乱动弹。伏传也不娇气,只是虎口这地方哪可能不动?随便动动手,虎口就要抖三抖。

“那就不要动手了。早些去睡了。”谢青鹤说。

伏传指了指院子里的七条大汉。

谢青鹤默默叹气,面上还要嘴硬:“我来挖坑,我来埋。”

才入魔第二天,就要干这种重体力活,这资质极差的小身板,实在是压力太大。

可这事也不能耽搁到天亮。得亏乡下各家都住得不近,伏传一口气灭了前来追杀韩琳的七条大汉,摆在院子里也没邻居跑来围观。若是等到明天天亮,这事就不好遮掩了。

谢青鹤换了身衣裳,扛着锄头,在屋后吭哧吭哧挖坑,准备埋人。

豪言壮语说得挺好,挖了两人大的坑就累得汗如浆出,坐在屋檐下直喘气。最后还是伏传听见动静不对,闻声钻了出来,跟他一起把坑给挖出来了,把人拖到屋后去埋掉。

干完这一票之后,谢青鹤与伏传都躺在地上。

“这样下去不行。”谢青鹤说。

伏传也很累,草娘的身板也不行:“对,不行。下回我要留一个,叫他自己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