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争(1)(第3/5页)

谢青鹤就知道了,这个热衷跟小老婆生孩子的陈起,肯定不会是上官时宜。

事情就变得非常麻烦了。

如果这时候上官时宜已经到了,陈起不去睡小老婆,就不会遇上花春,也不会被咬掉蛋蛋。这时候被陈家家臣搜罗来的七个妾室、三十个女婢,也都能保全下来。

还有陈丛的生母花氏,她如今也面临着被勒死的危险。

谢青鹤如今做事非常被动,一来年纪小,二来家业大,这种情况下,他做什么手脚都会被无限放大,很容易被人质疑来历身份。要说以力破巧,那也不行。陈起的皮囊还得给师父留着。

就在谢青鹤思忖对策的时候,有个女婢惊慌失措地奔进门来:“禀夫人,大事不好了!”

姜夫人不喜欢下人这么慌乱,正要教训她,女婢就放了个炸雷:“前面摩雷儿使人来报,说郎主被新迎进门的小夫人咬伤了下体,痛得不住哀嚎,叫夫人快去看看!”

姜夫人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来,叮嘱花氏:“你在这里看着小郎君,我去前面看看。你们都快散了,别在这里围着。”

几个妾室都知道厉害,唯唯应诺。待姜夫人离开之后,几个妾室也都相约散去。

只有花氏守在谢青鹤的身边,看着熟睡的儿子,丝毫不知大难将至。

谢青鹤听得外边动静远了,即刻睁眼坐了起来,拉住花氏的手,说:“阿娘,快去收拾金银细软,带上心腹从人,马上逃出去!”

花氏很意外地看着他,却没有觉得他说话如此利索、突然语出惊人很奇怪:“为何要我逃?”

“不逃今日必死。”谢青鹤说。

这个时代有很多神神鬼鬼的传说,比如畜生突然说话,猫狗骤然化人,从河里捞出一条鱼,鱼肚子里写着某某要当皇帝……等等。花氏出身世家,读过书,并不是普通下女。儿子突然张口劝她逃走,她读了无数志怪小说、野史鬼话,居然也没有惊讶质疑。

她用斗篷把儿子罩在身边,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住处,把这些年积攒的金银赏赐都收拾好,又带上了自己的心腹使女与下人,叫人套了牛车。姜夫人对妾室们非常宽仁厚待,花氏又是府上唯一小郎君的生母,平时她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就叫下人出门采买,府上也会给她拨车辆载货。

这会儿花氏换了仆妇的粗布衣衫,叫心腹下人赶车,与心腹使女一起坐上了车。

“小郎与我同往?”花氏问道。

谢青鹤摇头:“阿娘保重。”

花氏看着他片刻,眼中有些湿润,叮嘱说:“你是陈氏子,养在府上,方得自由。若陈氏郎君以此罪你,可往姜夫人处求得庇护。她是出身大家、素有贤名的善性女子,我儿立身处世,要多多求问于她。”

谢青鹤点头:“儿遵命。”

花氏一向是端庄守礼的模样,临走之时,却忍不住低头在儿子额上亲吻一下,泪水掉了下来。

不需要谢青鹤催促,花氏已擦干眼泪,吩咐赶车的下人:“走!”

眼见着花氏的牛车在蒙蒙细雨中远去,谢青鹤才掖紧斗篷风帽,匆忙往回走。陈丛自幼体弱,姜夫人把他养得娇惯,他连路都不怎么走,突然在大宅后院跑了个来回,谢青鹤就觉得有些喘。而且,幼嫩的脚指被木屐磨得生疼,这会儿飘起小雨,沾湿鞋袜,走在地上铺着的石子路上就开始打滑。

陈起新纳的姬妾都放在了倚香馆,谢青鹤想要过去就得穿过清荷堂,折往飞檐台。

陈丛只知道陈起遇刺之后,下令坑杀了倚香馆所有姬妾女婢,又派人来后院勒死了花氏。具体时间顺序,陈丛一直在自己的住处睡觉,知道得并不清楚。

偷着把花氏送走容易实施,要去倚香馆正面对抗陈起,从暴怒的陈起手里救下那几十个姬妾……谢青鹤也很头疼。偏偏这会儿人小步窄,连走路都很费力,脚上一滑,噗就摔在了地上。

这会儿陈家上下都乱套了,没人发现小郎君到处乱跑,更没人知道他摔了跤。

谢青鹤膝盖手肘与双手都擦破了皮,疼得龇牙,爬起来继续跑。

他没有直接去倚香馆,而是去了陈起蓄养谋士、议事决策的东楼。

东楼常年有文书幕僚值班,陈起对自己的谋臣们也很慷慨大方,美酒好菜常备,还有舞乐娱宾,以至于下属们都喜欢在这里玩耍,他也随时都能找到人问策——这会儿就方便了谢青鹤找人。

谢青鹤的目标很明确,东楼清轩,大姑父詹玄机经常在那里闻香下棋。

东楼里人来人往,认识陈丛的人却没有几个,盖因陈丛身体虚弱,很少被抱出来见客。

见谢青鹤披着斗篷屁颠屁颠一路小跑,这群幕僚谋士都会心一笑,以为是哪家的小子或是主家亲戚,跑东楼来找家长了。谢青鹤顺利地找到清轩,猛地将门一推。

屋内暗香轻盈,沉香檀香调和龙脑,谢青鹤刚推门就神志一清,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詹玄机正与白芝凤手谈,听得风声收紧,大门敞开,二人都回了头。

“这不是小郎君么?”白芝凤仰身摊在凭几上,嘻嘻笑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詹玄机则看见了谢青鹤斗篷上沾污的灰尘,起身走到门前,蹲下身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说着看了看谢青鹤的手,“要上些药。”

“请白先生行个方便,我与姑父有话要说。”谢青鹤说。

白芝凤有两年没见过陈丛了,毕竟老家主陈敷死了,阖府上下都要守制,家主陈起是丧主,他两年结庐守坟,家里谁敢舞乐饮宴?没有宴会,白芝凤自然没有见到陈丛的机会。

两年不见,小郎君长了两岁,说话口齿清晰,见人态度从容,这都不奇怪。

白芝凤起身拱手,退了出去。

谢青鹤直接就把门关上了,对詹玄机说:“大姑父,快去倚香馆救人。”

詹玄机噎了一下。阖府上下都知道倚香馆是陈起安置美人的地方,叫他去倚香馆救人?他就算是陈起的姐夫,也没有管到妻弟闺阁里的道理吧?

“姑父不仅是父亲的姐夫,也是父亲的谋主。此事姑父不能不管。”谢青鹤说。

詹玄机耐心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青鹤不知道陈起是否下令坑杀姬妾,这时候透露具体情况要冒很大的风险。可若是陈起没有下令坑杀姬妾,他通知詹玄机去倚香馆救人,就没有任何道理。

正犹豫时,轰隆一声,春雷响起,雨声渐渐频密。

既有外应指点,谢青鹤果断说:“父亲遇刺,我怕他急怒之下,牵连太过。”

詹玄机听见“遇刺”二字,大吃一惊,一把将谢青鹤抱起来,噔噔噔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