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大争(97)(第2/4页)

谢青鹤不同意效仿后世官职分离的制度。

“吏治之重,一曰清廉,二曰精简。干活的,不干活的,不能混为一谈。”

伏传并不坚持自己的想法,马上改口:“那就……全都酬以爵位?”

谢青鹤点头:“论功酬爵,照着功劳簿分。授官暂时搁置吧,把赐爵之事定下来,安抚好那帮子功臣老将,省得授官之时再生波折。”他端茶喝了一口,也是无奈,“如今阿父也没借口往外跑了,天天在青州蹲着。底下人闹点事都喜欢往他那里去告状——他老人家眼里不揉沙子,别弄出叫人议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来。”

“嗯,我尽快弄个名册出来。阎荭那边也叫人去盯着了。翻不起浪。”伏传低头刷刷写字。

两人边坐边聊。

将近午时,正准备吃饭,突然有奴婢前来回报:“妘府前来报丧,说是府上姜夫人殁了。”

伏传吃了一惊,问道:“报丧的人呢?传进来!”

那边下去叫人,伏传回头对谢青鹤说:“她的病是我治的,身体是我亲自调养,起码再活五十年。怎么突然就死了?”

谢青鹤也有些奇怪:“妘家也没有往紫央宫报丧的道理。”

黎王妃是黎王的妻室,真正说起来,她和谢青鹤、伏传都没有任何关系。若她是尊长,报丧到紫央宫也说得过去。如今上官时宜已经登基,谢青鹤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黎王妃不过旧朝王妃,在新朝还未册封时就是一介庶人,死了也没资格往谢青鹤住处报丧——这件事很不符合常礼。

说得残酷些,妘府上只有花折云或是妘册死了,才有资格往紫央宫报丧。

说话间,就有仆妇被领了进来。

“琚姑?”伏传很意外见到她,“到底是怎么了?”

琚姑是花折云的贴身仆妇,这半年来与紫央宫也是常来常往,见了伏传与谢青鹤并不慌张,屈膝施礼之后,抹了抹泪,低泣道:“求小郎君做主。娘娘……夫人,她实在是冤枉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谢青鹤也很迷茫:“究竟何事?你慢慢说。”

伏传使小婢女将琚姑扶了起来,给了毛巾擦脸,还递了一口茶。琚姑似是难以启齿。伏传又让身边服侍的小婢女都退了下去,安慰道:“你若实在说不出口,会不会写字?”

琚姑也不至于真的写字供述,半天才艰难地说:“王妃……不,就是府上夫人,她死了。”

伏传:“……”我们知道。

“她是被王……被郎君,生生逼死的。”琚姑说着又忍不住流泪,“自从来到青州之后,郎君便抑郁不快,终日饮酒烂醉。两位夫人都以为他是寄居他乡,难理风俗。想着只要住习惯了,渐渐地也就好了。”

这番话说得谢青鹤与伏传都觉惊异。

妘侑身份特殊,他在家里喝酒只能是“作乐”,绝不可以是“思乡”。

琚姑身为花折云的贴身仆妇,跑来紫央宫告状,居然连这种要命的“猜测”都说了出来,那就代表着,琚姑要说的真相,远比妘侑醉酒“思乡”更加恶劣可怕。

“直到昨日,夫人才知道,原来郎君日日醉酒,乃是痛恨夫人‘不贞’。”琚姑说着泪水又滚了出来,替自家主人承受了无比大的委屈,“他……他不敢得罪夫人,只管找王妃、夫人出气。夫人心中抑郁,不得排解,昨天又被夫人撞破了真相,夜里就吞金自尽了。”

琚姑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夫人王妃夹杂着说得乱七八糟,她自己倒是伤心得直哭。

伏传理清楚里边的逻辑,简直不敢置信:“你是说,黎王怀疑姜王妃和阿母不贞,不敢找阿母质问,暗地里责问姜王妃。昨天被阿母撞见了此事,姜王妃就自尽了?”

琚姑狠狠点头,哭道:“夫人说,王妃未必是自尽。她已不能深信郎君,想带女郎入宫暂住几日,又恐怕身带不祥,冲撞了宫中喜事。命奴婢来向小郎君求助,拨几个得力的卫士也好。”

谢青鹤看了伏传一眼。

伏传连忙说:“阿母身边有自己人,大兄放心。”

谢青鹤有心去把花折云和妘册接进宫来,想了想,对琚姑说道:“我叫人带你去望月宫,你去找主母说明此事。听她吩咐。”此时还未册立后宫,姜夫人也还没当上皇后,事情涉及到陈丛的生母花折云,搞不好就会让姜夫人生出猜忌之心,谢青鹤绝不肯大意出事。

他派了人带琚姑去望月宫见姜夫人。

没过多久,望月宫就来人传话:“夫人请小郎君即刻过去。”

姜夫人很少急召谢青鹤,偶尔派人来问,也是请小郎君得空去一趟云云。因她本来就不爱多事,哪怕是说“得空去一趟”,谢青鹤也会放下手里琐事,尽快赶过去问候。

这回叫“即刻过去”,想必是事态严重。

谢青鹤赶到望月宫时,姜夫人正发脾气:“破国灭家劫余之人,攀着老婆裙带才得了一点体面,关上门倒是学起了螃蟹精,横啊!养条狗且知道谁予它一口屎吃,是人猪狗不如!”

见谢青鹤进门来,姜夫人提起裙摆冲了出来:“点几个卫士,我要出宫!”

伏传差点噎着。

他觉得姜夫人可能错会了大师兄的意思。

谢青鹤把琚姑支来姜夫人处,是向姜夫人表忠心,就算生母回来了,我仍旧是嫡母的儿子,不会偏心生母。可是,看姜夫人的反应,好像是觉得儿子不方便去干掉亲妈的丈夫,打算帮儿子下手?

让伏传意外的是,谢青鹤并未阻止:“儿随阿母去吧。”

姜夫人在相州时就是雷厉风行的脾性,她还有着符合这个时代的贵族作风——不惜命。

她带人抢过二叔子家的儿子,还带人绞了三叔子的舌头,夫家最要害的亲戚都被她欺负了个遍。收拾娘家的时候更是不手软,薄姑姜氏在朝为官的全都被撸为庶人,亲爹被气死了她都没去吊丧,还把前来报丧的亲兄弟打了个满脸开花。

对付自家亲戚都这么心狠手辣,收拾区区一个毫无背景势力的亡国奴,她哪里会手软?

姜夫人戴上帷帽,亲骑骏马,直接穿城过市,杀到了妘府门前。

妘家的宅子正是姜夫人所赐,为了方便花折云进宫,宅子距离别宫不远。顾念着花折云与妘册的身份,宅邸的规格也不与庶民等同,基本上是比照着旧朝三品文武的规格修葺而成。

妘府下人正在挂丧布,准备治丧。

“撞门。”姜夫人吩咐。

不许叫门,直接撞门。

随行的卫士头领是陈利,前些年还差点被姜夫人带来的女卫干翻,深知姜夫人的骄悍凶蛮,得令赶忙瞥了谢青鹤一眼,见谢青鹤点头,马上带人去踹开了妘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