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靠在萨尔狄斯的怀中,弥亚轻轻眨了眨眼。

他的眸还带着几分朦胧,映着萨尔狄斯的脸。

他恍惚着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萨尔狄斯的颊。

“萨狄……”

“是我。”

萨尔狄斯回答,他看着怀中人的目光极尽温柔,回答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稍微重一点就会惊到对方。

“……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

弥亚看着萨尔狄斯深陷的眼窝,眼下青色的痕迹,低声说着。

他的手从萨尔狄斯脸庞上滑下去,下半边脸庞上那乱糟糟的短胡茬扎得手疼。

他笑了起来,手指戳了戳萨尔狄斯满是胡茬的下巴。

“真扎手。”

他说,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那一句。

“真难看。”

从小到大,萨尔狄斯都很在意自己的外貌。

弥亚还记得,当初萨尔狄斯眼下被划开一道伤痕时,认为自己破了相的少年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他的事情。

后来,哪怕已经从精致美少年成为了高大魁梧的男子,但是这人的容貌依然俊美不凡,依然很注重自己的外貌。

尤其是在他面前,无论何时,萨尔狄斯都保持着最好的形象和姿态。

除了很早之前最初的那次相遇之外,他……从来不曾看过萨狄像现在这样难看而又狼狈的模样。

“就知道你会嫌弃。”

萨尔狄斯说,他眯起眼看着弥亚,故作不快。

“你从小就只知道看脸,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见我小时候长得好看,就故意接近我,后来见了奥佩莉拉,立马就移情别恋。”

弥亚:“…………”

你还记着仇呢?

当初要不是你这个自恋的家伙非逼着我承认对你一见钟情,我怎么会为了膈应你故意说自己喜欢上奥佩莉拉夫人。

弥亚怎么都没想到。

许多年前的这一出,居然被萨尔狄斯这个心胸狭窄的家伙记到现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也不解释,只是拿眼瞅着萨尔狄斯,说:“既然知道我会嫌弃,还不快点去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

萨尔狄斯啧了一声。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又吻了吻弥亚。

这一次,他吻的是唇角。

但是刚吻了一下,就被弥亚一巴掌拍开。

“扎人。”

被嫌弃被拍开的萨尔狄斯也不生气,他松开搂着弥亚的手,站起身,向一侧的洗浴房走去。

挡住弥亚的视线的高大身躯一走开,弥亚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安提斯特。

“老师?你什么时候在……”

等等。

弥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醒来的时候视线被萨尔狄斯挡住了没发觉,但是……似乎……好像……老师从刚才就一直待在这里。

那……刚才萨尔狄斯亲他的那一幕,全部都被老师看了个正着?

这——!!!

少年原本非正常的略显苍白的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他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泄气地放弃了。

虽然老师早就知道自己和萨尔狄斯之间关系暧昧的事情,也知道萨尔狄斯对他的感情,但是就这么被老师看到自己和萨尔狄斯……

他还是觉得窘迫得不行。

还有萨尔狄斯也是。

明明知道老师就在旁边,还要当着老师的面吻他,他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不会。

如此萨尔狄斯听得到弥亚的心声,绝对会如此回答。

见小徒弟涨红了脸,垂下眼抿紧唇,一脸不自在的模样,安提斯特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向前一步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弥亚的头。

小徒弟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因为睡得太久而有些凌乱,被他这么一揉,更是乱成一团。

一边揉,他一边有些坏心眼地说:“他可不是第一次当着我的面亲你。”

原本低着头少年猛地抬头,一下子睁圆了眼。

那双蓝眸因为睁得太大看起来圆溜溜的,几缕略显蓬松的发梢在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面容边散开,再加上少年此刻呆萌的神态,看起来就像是惊得手中松子都掉下来的小松鼠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反正安提斯特是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幸好弥亚的头发顺滑,被揉起来又很快就会柔软地滑落下去,不然早就被安提斯特撸得乱糟糟了。

弥亚本能地想要躲,但是却被安提斯特一把抓住了头。

安提斯特俯着身,双手抓着自家小徒弟毛绒绒的脑袋。

嘴角上扬起来,他的眼和他的小徒弟的眼对视着。

“蠢徒弟。”

他说着这些年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三个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出这三个字。

他说:“如果不是我和法埃尔时时刻刻防备着、紧盯着,你早就被陛下生吞活剥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用力地捏了自家小徒弟的脸颊一把,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句。

“哪还有可能到现在还是个处男?”

“老师!”

看着呆了一下之后瞬间耳尖都红起来的小徒弟,安提斯特笑出声来。

他笑得很开心。

眼前的少年才是弥亚,才是他的小徒弟,才是他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就如同他对他的老师所说的一样,大祭司伊缇特已经‘死’去,现在在这里的安提斯特想要守护的唯有眼前的少年。

看着眼前眉目鲜活灵动的少年,安提斯特嘴角上挂着戏谑的笑,毫不客气地逗弄着弥亚,但是心里却很柔软。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位神子,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但是却是那么的陌生,他从那位神子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属于弥亚的气息。

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了。

哪怕那位神子真的就是弥亚的前一世,但是,‘神子’和‘弥亚’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

那位不是弥亚,也永远都不可能是弥亚。

想到这里,安提斯特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外面的庭院中仍然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不久前,当弥亚回到房间里重新沉睡的时候,他站在落地窗外的草地上,看着法埃尔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想起那时法埃尔脸上露出的茫然之色,还有离去时透出一分落寞的背影。

安提斯特想,或许法埃尔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位神子,并不是他的主人。

对于法埃尔选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他不是不能理解。

其实,就算没有法埃尔,弥亚意识深处的‘神子’迟早也会觉醒,法埃尔只是加快了那位的觉醒。

……不知道法埃尔现在去了哪里,以后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想到这里,安提斯特的神色凝重起来,就在这时,他也感受到了某道从身后射来的近乎实质性利剑般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扎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