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2/3页)

“掌印此言差矣,那淮崎郡易攻难守,地势复杂却无险可守,此一战能胜绝非运气二字可解释。”

“哦,那不妨也把话说开了。”楚歇脸色清淡,眸子往许纯牧身上扫去,那眼光淡漠又带着几分阴寒,倒让许纯牧感到很陌生,“这谋略哪里是一个轻车都尉能想出,此等奇巧的兵法,娴熟的布阵……自然是许小侯爷想出的法子。”

满堂尽皆哗然。

薛尚书不满地问,“掌印可有证据。”

“你可有证明这兵法是赵灵瞿想出的证据?”楚歇反问,挖了个坑,“不如,陛下把赵大人宣召进京好好解释一下此事。”

“他在前线作战,怎可随意宣召入京!”薛尚书又气地胡须都抖了三抖,“分明是你胡搅蛮缠!见不得赵家得势!”

“那迎兵所列是许家的八方阵,那□□所使是许家善用的火箭,淮崎郡易攻难守众人皆知,我就问一个守城门的怎么就能打赢如此难的一场战——他分明,就是偷了别人的战法。因为他不赢就必须掉脑袋,因为他立了军令状,故而不得不求助于许家小侯爷救他一命,而许小侯爷菩萨心肠,既见不得无辜惨死,又不忍心城破郡陷——这才将功劳拱手。”

此言一出,堂上鸦雀无声。

就连许纯牧本人也万分震惊。

“赵灵瞿欺君罔上,就当被赐死。”楚歇一字一句地说道,话音未落,终于听得苏太傅幽幽开口。

“楚大人好一幅伶牙俐齿。”苏太傅眼光寂静地落在楚歇身上,“只是不知你身上还有陈家的案子,有没有资格在这朝堂上对抵御了外族的有功之将指手画脚。”

“陛下三思,切勿被小人三言两语颠倒黑白。若是打赢了胜战的将军却要因出身低微而被猜忌。那楚大人也非世家出生,高居掌印之位是否也是借了旁人的功勋,也犯欺君之罪呢。”

“那你说,我借了谁的功勋。”

楚歇默了一会,看向苏明鞍,“难不成,是苏太傅吗。”

“我只是指出楚大人一番辩驳毫无道理可言。就如楚大人并未借任何人的功勋,那赵副将,也是凭自己本事打赢的。”苏明鞍的声音很稳,并没有因楚歇的暗箭而自乱阵脚。

殿上再次私语窃窃。

江晏迟也有些头疼,他忽的想起昨夜楚歇对自己说的话。

——陛下把他当做我去顺他的意,只会被不断推入深渊。

——如果这个我消失了,陛下……就放下楚歇吧。

头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堂上锱铢必较半步都不肯退的那人,心口发堵。

过了好一会儿,看向许纯牧:“许小侯爷,你的意思呢。”

因江晏迟的问话,殿上重归寂静。

楚歇却又插了一句,“许侯爷,三十万兵马,够不够你抵御北匈。”

苏明鞍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将眉头微蹙几分。

江晏迟欲言又止。

他叫了许侯爷,而非许小侯爷。谁不知道许邑和许承堇都已经被处决了,如今许家的两个孙儿,许长陵和许纯牧,按照长幼有序,应当是许长陵继承侯位的。

但是三十万兵马又一直是在许纯牧手里,如今许家有谋逆的嫌疑在身,皇帝明显不想那么轻易的将兵权尽皆交还,想分去些许的。

楚歇刚刚这句话的意思,不仅是要保许纯牧手里的兵权,还要保他登上镇国侯位。

许纯牧向楚歇投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让他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臣自知有罪在身。“许纯牧轻声道,“不敢轻易离京。”

苏太傅的眼神有了些明显变化,江晏迟脸色稍和。

楚歇霍然起身,满脸掩不住的惊愕——果然,他竟然拒绝了!

“……?”

我好不容易给你争来的自保可用的三十万兵马,和在眼前乱局里出上京城的机会,你竟给我一口推拒了?

他咬紧了牙一字一句反问:“小侯爷考虑清楚了?”

“豫北王之子江似岚是位有领兵之才的,若陛下信不过那位新上任的赵副将,可以命这位世子殿下领兵。必定不会教陛下失望。”许纯牧进退有度。

江晏迟看了眼楚歇犹然惊住的背影,可算是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许纯牧是个有分寸的。

江晏迟正要说话,楚歇便微微回首,给小皇帝抛去一个有些危险的眼色。

“那兵权先归豫北郡王所统,若能抵御北匈,便是大功一件。小侯爷暂且留在上京,朕且先拨个府邸给你。今日就议到这里为止。”

好歹还是顾忌着楚歇,选了个中庸的法子。可那人的脸色不大好看,下朝后眉头直直地皱着。

许纯牧本想同他说几句,可楚歇头也不回地要走。

他眼疾手快地往楚歇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叮嘱了一句:“我有话同你说。”二人想遇即离,十分客套。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展开纸条,上头写着地点和时辰,字迹潦草凌乱,分明是刚刚匆忙借了些纸笔写好的。

许纯牧这个榆木脑袋。

手中纸张揉作一团。

本来打算直接当做没看到放他鸽子,可转念一想,还是得去见一面,劝他拿了这三十万兵权用以自保。

再将纸打开,记住了上头的时辰,他回到府内烧了后,江晏迟正巧后脚就进来。

一开口倒是没有说朝堂上的事,而是命人端来一杯温热的粥点:“早饭也不见你吃什么,是不是饿极了。快先吃点东西。”

这么一说的确是饿得很。

楚歇摸了摸独自,将粥喝了小半碗。果真又见一碗浓黑的药推了过来。

“不喝了。”楚歇横了江晏迟一眼,“我的伤早就好了。”

“我说过了,这不是伤药——”

“癔症的也不喝。”

楚歇眉头紧皱着,一副极不好相与的模样,“不想喝,不愿喝。”

皇帝知道今天又没顺着他的气,如今他发脾气也只能先忍着,道:“好歹江灵瞿的兵权我是依你的意思削了。你也总得稍讲些道理……”

“江晏迟。”楚歇霍然起身,将手中碗砸向地面,“你别忘了,当初是我让你当太子的!你在冷宫里和段瑟无人问津的时候,双双死在里面又有谁会管你!是我把你从那个鬼都不愿待的地方接出来的!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又是什么地位……”

这话说得锋芒毕露,直往人心窝子里扎。

皇帝的藏在袖中的手暗下握紧,眉头皱起。

听了这一番话,脸色都有些发白。

“你如今和那苏明鞍一唱一和地拦我,这场戏唱得真好!你娶我做什么,你说要帮我杀人,你杀了吗?不过是一个赵灵瞿,一条贱命有什么死不得!”

指甲深深嵌入手中,掐出几道青紫的印,可小皇帝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只缓和着声音冷静道,“今日是赵灵瞿,明日呢……你因仇恨要杀人,可也不是这样的滥杀,阿歇,身居高位本就身不由己,我又何尝不是谨小慎微,你,你说我与那苏明鞍一道,我若与他一道又怎会非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