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很奇怪

容景让她别放在心上, 似乎并不把两人的亲密接触当回事。

姜糖也想这样,心底里不愿去多想。

可是很多时候, 事情并不是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她的脑子里全是早晨的画面。

浓墨般的黑袍,与白得发光的皮肤相撞,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上悄悄拨动了下。

她把这当做是,见色起意。

整整一个白日,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不停地在心里批判自己。

他都说不用当回事了,为什么要这样在意?

果然还是太没见识了。

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内心的情愫, 用一张贪图美色的面具来遮掩。

而他毫无察觉, 还以为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姜糖坐在花海里发呆时,容景坐在屋里出神, 指尖在桌沿划动,用了点力气, 不慎掰下一块桌角, 他不是很很在乎, 随意往地上一丢,透过窗子瞥了一眼屋外一动不动的背影。

脸上的情绪不怎么愉快,因为她忘记了那些亲密事。

夜里的心动和难以自持,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过去。

从最开始, 他就知道遗忘果的后遗症,是会忘记这一天所经历的事,因此, 他才会肆无忌惮,妄图在这一日得到她。

他知道她会忘记。

可真到了这时候,那些心理准备顷刻间溃散, 他仍是情不自禁地愤怒。

他想她记得,又不想她记得。

这种复杂的心理,让他成了分裂的两人。

说到底,还是遗忘果的错。

他眼里的温度愈来愈冷,周遭的空气逐渐降温。

连低阶丹药都算不上,这种渣滓就不该存在世上。

他已经打算好,回去把修真界所有的遗忘果都买回来销毁掉,届时,用一种更优良的失忆果代替。

他冷冷地想,既然失忆,就该失忆得彻底。

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

待夜色渐浓,容景收拾好心情,重新挂上笑容,把她从草地上拉起来:“夜市已开,昨日你心心念念的楼阁,我带你去看看。”

“好。”姜糖面对他,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回。

两人都像是忘记了早上的意外,和以往一样有说有笑,边走边商量去哪里。

最后定下地点,拍卖行。

这里是修真界最大的拍卖场所,从最昂贵的法宝武器、功法秘籍,到零零碎碎的常用品,应有尽有。

听到一连串的物品名,什么除咒丹,幻像塔,到扫天婆,挂在檐角的风铃等等一些没甚么大用处的装饰品,姜糖心道,这不就是个修真版百货商场。

不过呢,购买方式不太相同,无论大小贵重,都要与人进行拍卖才可获得。

这还挺麻烦的。

姜糖不太喜欢麻烦,她的物欲很低,去拍卖行的目的,本就属于逛街,只逛不买的那种。

但容景来了,并不打算空手而归。

刚进门,迎上来一个头顶长着一对耳朵的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说话时却总会以“喵”结尾。

“客人们,要去哪个厅堂喵~”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兴奋道:“这是猫吗?”

“猫妖。”容景瞥了她一眼,不是很理解她的激动。

诺大的拍卖行七弯八拐,像个曲折的迷宫。

小猫妖年纪不大,似乎才刚上任,对路不是很熟悉,多绕了一段路,期间容景表现得很不耐烦,空气里的气压逐渐凝重。

姜糖清楚地发现,小猫妖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眼看猫妖腿脚都在发抖,走得愈来愈慢,她知道再继续下去,可能走不到目的地了,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一切都是为了调节他的情绪。

忍着浮上来的窘迫,她不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然后,立即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

他顿了一下,唇角微勾,眼底浮现的那丝不耐倏地消散。

身后的人杀气渐收。

猫妖敏感地察觉,脊背上的凉意跟着一点点褪下,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主人说万事都过要周到,若是碰到不好惹的客人,一个妖怪的小命丢了,也不会有人重视。

上任第一天,便让她遇见,她可真是太倒霉了。

为了小命的安全,小猫妖眼底燃起熊熊烈火,顿时爆发无限潜力,从记忆里搜索到正确的路线后,很快带他们来到了异宝堂。

异宝堂一共有两层,中间一大块空地,从左到右,各摆着这一批拍卖的物品。

负责拍卖物件的猫妖,正朝向坐席大喊:“飞羽裳,喊价一千灵石一次。”

还未落座,容景便出声:“一千五百。”

“一千五百灵石,有没有更高的?”猫妖又喊道。

坐席上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彩衣男人拔高声音道:“一千六百灵石。”

容景坐下后,淡声:“两千灵石。”

彩衣男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这件飞羽裳,他惦记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等到开卖,兴冲冲赶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人,意图夺走。

他的灵石只有两千两百,报出最后的价格后,一双眸子紧紧盯住黑袍男人,心里祈祷着别开价,别开价。

令他失望的是,黑袍男人比他有钱,报出了“两千五百灵石。”

猫妖一锤定下。

众多看客唏嘘不已,飞羽裳虽然珍贵,但两千五百灵石超过本来的价值太多,不知是哪家门派的败家子,这么挥金如土。

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两人。

顶着一堆人的视线,姜糖不自在地挪了下身体,小声问道:“这衣裳是买给我的吗?”

放眼望去,飞羽裳似乎是一件白色里衣,简洁素净,光听名字看,不像是男人穿的。

不是他要穿,那便极大可能是买给她。

如她所料,容景颔首,接过猫妖递来的衣裳,放进了储物袋里。

“哥哥给你买的飞羽裳,四季常温,可以抵御严寒与酷暑。等回去再给你穿上。”

姜糖一愣,注意力完全不在下半句话,而是“哥哥”。

她侧头,对这个词纠结半天,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突然自称哥哥?”

上次喊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好心给他演示如何“吹枕边风。”

自此,再没有说过。

现在,他怎么无缘无故给自己安排了个称呼。

姜糖觉得奇怪,打量他,看到他沉默了须臾,黑沉沉的眸底闪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再次望向她时,若无其事道:“我随口说的。”

他表现如常,笑着看她,浑身上下透露出沉着镇定。

目光若有若地带了些奇怪的不解,好像她问出的话,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像在说,你怎么想得那么多。

被他这么一瞅,姜糖真以为自己是不是出毛病了。

任何话,从她的耳边穿过时,都带上了莫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