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在一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至捧着雪灵丹的手。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后宫不动如山, 视线随着那名女子移动。

那名女子迅速将雪灵丹塞进袖口,感受到周围的觊觎, 神色慌乱,强装镇定。

这时,蓝衣女子率先动了,就像是多骨诺米牌,一个极小的动作瞬间产生连锁反应,所有人一拥而上。

树下的后宫们斗得异常激烈,动作花样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容景轻瞥了一眼, 眸底显出一丝嘲笑的意味。

然后转过头, 看向姜糖:“可有受伤?”

不等她回话,便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在他X光般的目光下, 姜糖镇定道:“我没事。”

头顶是青枝绿叶,灼灼的日光下的一片绿浪间, 两人和树下隔着两个世界。

树影的粼粼光斑打在他的脸上, 黑的发, 黑的眸,一片绿叶飘落,拂过他的眉眼,黑发黑眸的暗沉感, 被绿叶过滤了,换上富有生机活力的少年感。

他轻轻地笑了,目光依旧寸步不离, 紧紧附在她的脸上。

像是一寸一寸的侵略。

她低下头,心砰砰地跳。

撩起她的一缕侧发,他倾身, 凑近了问:“你想好了吗?”

她呼吸放轻,小声道:“不是说给我三天时间?”

他略斜着头笑:“我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太快了。

她仍在摇摆不定时,突发的情况,打断了她的思索。

她并不知道如何开口。

树下吵闹的打斗声,更衬得两人间氛围安静。

见她仍在纠结,面色来回变化,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

这个回答对她来说很艰难。

意识到这点后,容景的心再次倾斜,眨了下眼,那种强烈的索求突然弱了许多。

他觉得可能是他太咄咄逼人了。

强人所难,或许会适得其反。

他的心里很复杂,面色却不显,轻叹一口气道:“罢了,等你愿意跟我说时,我再听你的回答。”

突然间,容景退让了一步。

这一步,是他主动向后退,和他从不忍让的性格,完全不同。

他这人,一向不顾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即使让人感到痛苦难堪,也无关痛痒。

不达目的死不休,才是他最正常的表现。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姜糖对他已有□□分了解。

而她,很少为他做些什么。

总是在他的保护里,像是一方池塘里的小鱼,自在呼吸玩耍。

他迁就了她很多次,甚至表现得不再像他。

这是第几次了?

姜糖再次抬眼,对上他无奈纵容的眼神,咬了下唇,正欲说话。

却听到他说:“以后我不会逼问你了。”

她愣了下,连忙摇头:“不,这不是逼问。”

“你不愿意做的事说的话,”他很有原则地说,“这就算是逼问。”

姜糖继续摇头:“不,我愿意的。”

“……”容景怔住。

半晌后,他一字一句反问道:“你愿意?”

姜糖缓慢地点了下头,下定决心,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容景眨了下眼,把耳朵靠近了,笑吟吟道:“我听你说。”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道:“我并非是闻镜后宫里的那个姜糖。”

如果要如实盘出,一切都要从最初说起。

容景:“?”

他不是很理解,望着她的脸,眼眸微微眯起。

“我是穿越来的,”姜糖沉默片刻,接着道,“占据了她的身体,原身好像是在那天玄武比试冻死了。”

原身失去了修为,作为凡人之躯,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裙。

换衣服时,姜糖在手臂看见了紫色的淤痕,当时急着寻食物,并未多想,后来才渐渐产生了这个猜测。

容景脸色缓了缓,角度刁钻道:“也就是说,闻镜废的不是你的修为?”

他在意这个?

姜糖点头:“不算我的。”

他好像更高兴了,捏了捏她的脸:“挺好。”

“???”

姜糖震惊:“废修为,挺好?”

容景随口道:“不是你的就好。”

姜糖奇怪:“但有没有修为,对我影响挺大的。”

她不知道他是闻镜。

所以,并不清楚他心底的那些心思。

得知曾经并未伤害过她,容景心底里埋下的阴云忽然散开。

“以后,你会比原来那人更厉害。”容景笑。

她想了下:“可能吧。”

接着,看了下他的脸色,吞吞吐吐道:“我以前,对某个男生有过好感。”

她不敢看他的脸,语速噼里啪啦极快,把整件事的完整脉络讲清楚。

“那个人说是接受了我的告白,转头就在老师面前把我卖了。”

“学校里禁止谈恋爱,老师捏着我写的情书,惩罚我,让我逐一逐句地把里面的话,说给班级里的同学听。”

她的语气极其平淡。

可是经过嘴巴里的简单语句,却在脑海里逐渐成形,与记忆里的画面不相谋和,清晰地挖出了当时的难堪和狼狈。

比起男生的软弱无能,更令她在意的是,老师和同学看戏一样的眼神。

似乎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当时从头到脚泛起的寒冷。

她的身子微微抖了下,抬眼看他。

正好撞上他翻起暗涌的目光,表面上,他语气平静道:“最后怎么处理了?”

他微微低头,抚着她的脸,温暖的触感带给了她巨大的安慰。

她陷入了回忆,半晌,才回道:“后来父母察觉到这件事后,向学校领导投诉了这名老师。”

当时事情并不是特别顺利,在持久的对抗中,学校方面终于松了口,让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她道歉。

容景沉默,低声道:“后来呢?”

姜糖长话短说:“老师道完歉后,我就转学了。”

父母怕一系列的抗争下来,他们会给她穿小鞋,不久后转到了本市的第二个重点高中。

“那个男的?”他的每个字像是在冰窖中冷冻过,泛起丝丝凉意,“怎么解决的?”

“他的话,因为不像老师,是属于职责上的过错,而是感情上的瑕疵,所以,我没有任何办法。”

“转学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她想起来,大学时,那名男生加过她的联系方式,说是要向她道歉。

那时,她觉得很讽刺。

从高一到大四,整整六年的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不是那一年,或是一年后,偏偏是六年这么长的时间。

六年,一个言语上的道歉无法解决任何事。

当时她冷淡地回:“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心安,才来联系我,那么这个歉意,我不接受。”

不等他回应,她果断将他拉黑了。

迟来的道歉是他的事,她愿不愿意原谅也是她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