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沉沦06 6.2

傅东倪走出包厢, 伸手解开常服的一颗纽扣,露出一截牙印未消的脖颈和锁骨。

她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开始细细回想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字。

她记得裴珩之跟她说过,他没有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 但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人, 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暗恋了,想来他突然叛逆说不定也是因为那个人, 而他对那个人爱而不得,最后却阴差阳错和她结婚了。

一想到这儿, 傅东倪觉得心口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很不是滋味。

意思是想好好了解一个人结果还得先了解他的情史呗?

她对裴珩之的情史半分兴趣也没有。

一根烟抽了一半, 烟雾缭绕, 她眼底挥散不去的烦躁却清清楚楚。

压了又压,始终无果。

什么意思啊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傅东倪在心底这么问自己。

她磨了磨后糟牙,也觉得自己这点儿不爽看起来实在有些没道理。

人裴珩之对她过去那些事儿都没指责过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去不爽裴珩之的过去呢?

更何况裴珩之不过只是暗恋而已。

爱而不得这件事本身就够糟心的了,她要是还因为这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傅东倪不停地劝说自己不要在意, 可烟都抽完了, 她心底却还是惦记着, 那股郁气并没有因着心里跟明镜似的想法而从此消散, 反而愈发堵得慌。

她阴沉着脸, 打火机搁手里转了一圈, 又燃了一根烟。

“傅一?”

晏初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见傅东倪背抵着墙壁,闷不吭声地抽烟, 微微一怔:“你怎么也出来了?”

傅东倪敛了表情,朝她扬了下夹在指尖的烟:“和你一样。”

“那我等你抽完一起进去。”晏初手插兜里,眉间笼罩着一片若有若无的阴霾。

傅东倪扫过一眼,又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你这是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关于宫里的,还是季望的?”

听到末尾的几个字,晏初眼皮一跳,脸上情绪却淡:“季望怎么?”

傅东倪漫不经心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有谈恋爱的心思再正常不过,但作为朋友,你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傅东倪的洞察力向来精准。

如非知道她没往那方面想,晏初几乎以为她察觉到自己极力掩饰的某些情绪了。

“说起来,晏三,从小到大似乎没见你喜欢过什么人啊,”傅东倪像是想到什么,一琢磨,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怎么,还是没遇到喜欢的类型?”

“早就遇到了,就是……”

晏初的眼尾天生有些上挑,笑起来时,总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人有点傻,不怎么开窍。”

“……?”

傅东倪这下是真有点惊着了。

晏初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而她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谁啊?”震惊过后,傅东倪掐灭烟,“我认识吗?”

“嗯,”晏初说,“等追到了以后介绍给你。”

傅东倪看了她三秒,见她不愿多说,于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吧,等你好消息,祝你早日将人追到手。”

晏初轻轻一笑:“我争取早日追到手。”

两人回到包厢时,里面已经没在玩骰子了,季望站在中间高歌,而裴珩之和沈时舟则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生无可恋,显然是被这歌声荼毒得厉害。

一听到季望的声音,傅东倪就不由来气。

正好季望一曲唱完,她几个大步走进去,按下他手里的话筒,提起唇角,声音温和:“季二,你有没有想过进军娱乐圈?”

季望狐疑地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东倪没让他闭嘴都是好的,怎么还会夸他?

不过他没多想,转瞬就重新嘚瑟起来:“是吧,狗——不,傅将军,您可终于发现我的音乐天赋了,本人不才,愿为大家献唱……”

“你要是进军娱乐圈,”傅东倪打断他,“一定是个创作型歌手。”

季望眉梢一喜,正要与她上演一出“知音难觅”,却见傅东倪手一甩,冷冰冰地转身:“一首歌就没一个调和原曲是一样的,不是创作型歌手是什么?”

季望:“……”

几日不见,傅东倪损人的功力又深厚了。

季望恨得牙痒痒,但碍于还有Omega在场,他只得眼睁睁看着傅东倪神清气爽地坐到了裴珩之旁边。

沈时舟被刚才那一幕逗笑,忍不住偏头对裴珩之道:“低情商,唱歌难听;高情商,这是创作型歌手。”他瞄了傅东倪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荔枝,看不出来你家将军说话这么清新脱俗的。”

裴珩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东倪。

和她平时的形象有点差别,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还多了一丝和她外表截然不同的……

可爱。

在心底落下这两个字时,裴珩之耳尖微微一红。

不过刚才她那副模样出去抽烟,他还以为她多少会对刚才的那句回答产生误会,正犹豫着该怎么和她说,她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回来了。

虽然忍不住有点失落,但他觉得这样也好。

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沙发微微向下陷,傅东倪从桌上的果盘里拎了两颗荔枝,剥了皮,一颗喂给裴珩之,一颗塞自己嘴里,含糊问道:“怎么没玩儿了?”

“等你们回来再玩,”荔枝的果肉汁水在口腔蔓延,裴珩之觉得心口都甜丝丝的,“三个人玩起来光喝酒了。”

正说着,季望拽着晏初也围坐了过来,晃了下骰盅:“继续玩儿啊,这才哪儿跟哪儿,酒还没喝几瓶呢。”

“要继续玩可以,”晏初有意无意地扫过季望一眼,“不准提问了。”

傅东倪表示赞同。

她已经看出来了,真心话这种游戏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大家都同意,季望也只好妥协。

几个人摇骰子摇了好几轮,晏初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是输,沈时舟次之,傅东倪和季望也喝了好几杯,不过傅东倪大多都是帮裴珩之喝的。

到后来,饶是沈时舟酒量不错也有点撑不住了,这局才算散了。

晏初和沈时舟起身去洗手间,傅东倪和裴珩之打了声招呼后,也跟了出去。

“沈先生,”傅东倪快步追上去,叫住沈时舟,“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沈时舟脑子晕乎乎的,但见傅东倪严肃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可以,您请说。”

傅东倪没有拐弯抹角,将从刚才开始一直压在她心底的问题,直接抛了出来:“你和裴珩之是大学同学,所以我想向你了解一下,裴珩之大四那年是不是经历了些不太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