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5页)

余思雅侧头看他:“怎么会?她要在养殖场,周家兴他妈肯定三天两头来养殖场来闹。而且最近养殖场不招人,我不能坏了规矩。是县食品厂啦,我跟他们有点交情,这不是县里的供销社取消跟养殖场合作了吗?食品厂想跟咱们厂子合作,上回主动打电话找我,我还没答应呢,等高考完再谈这个事,到时候顺便要个临时工的名额给吴翠花,以后怎么样就看她自己了。”

余思雅也只能拉她这一把,余下的路得靠她自己走了。

沈跃听完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余思雅:“她可是周家兴的媳妇,她的两个女儿也是周家兴的种,你这么帮自己的对头好吗?”

余思雅听出来了,他是嫌自己妇人之仁。

可余思雅不觉得:“怎么会,袭击我的是周家兴,又不是吴翠花母女,跟她们有什么关系?现在可不时兴连坐了。再说,只要吴翠花她们母女三开了眼,见了世面后,脑子还没坏掉,都只会感激我,更恨周家兴。她们也是可怜人,受害者,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她们一把,既顺手帮了人,又断了周家兴的后路,他出来后孤家寡人的,说不定连房子都塌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样的吗?”沈跃喃喃了一句,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白云说,“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软弱顺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受了欺负也不吭声,不反抗,逆来顺受。不但自己受罪,儿女也跟着吃苦。但你说得对,她们也是受害者!”

余思雅觉察出了他的情绪似乎不对,担忧地问道:“你……你怎么啦?”

“没怎么,要考试了,不是要复习吗?看书吧。”沈跃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她的错觉。

余思雅有心想问清楚,可见沈跃明显不愿再提,便没多说:“好吧,我看会儿书,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待会儿我让护士扶我回去,我还有拐杖呢!”

沈跃知道,自己一直坐这里会影响她看书,便站了起来:“嗯,我去住院部一楼看看,有事你叫我,大声点我就能听到。”

余思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沈跃不像是那种喜欢八卦的人啊,竟然要跑去看周母的热闹,稀奇。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着急复习,也没多想,翻开了本子。

沈跃回到住院部,一楼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不知道是觉得没好戏看了,还是护士来驱逐过一轮了。

周母可能也骂累了,没那么起劲儿了,坐在地上,边哭边骂,无外乎是“吴翠花这小娼妇丧良心,男人还在医院就要离婚,他们周家绝不离婚”之类的。

一个大妈似乎是听烦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周母不对付,尖着嗓子说:“有完没完,谁让你儿子不学好,判刑了,要去劳改呢?谁愿意跟个劳改犯啊?要我闺女,我也让她离!”

周母霸道惯了,没想到有人会这样说她,抬起喷火的眼珠子瞪着大妈:“你说谁劳改犯呢?”

大妈不惧她,笑得很得意:“这医院里谁不知道你儿子被判刑了,要去劳改啊。看到没,那……就那个断了一条腿的,就是劳改犯,坐了十年牢,回来腿都断了一根。你儿子要坐18年的牢吧,回来两条腿还在不在?”

周母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背影蹒跚的男人,左腿裤空荡荡的,拄着一根棍子,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的样子。要是她的家兴回来后也这样怎么办?

旁边的大爷大妈们还在议论谁谁去坐牢,回来成什么样,除了断腿还有断胳膊的,有的还疯了之类的,甚至还有人就没再回来,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绘声绘色的,怪吓人的。

大家未必见过,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可就这些真假难辨的话却吓住了周母。她是见过枪毙的死刑犯,压上刑场的时候,大家都围着丢石头也没人管。她儿子虽然没被枪毙,可也一样是犯人,这坐了牢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18年啊,要是儿子在牢房里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不行,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要给她养老送终的,千万不能出事。

周母这会儿也顾不得跟大妈斗嘴了,扶着墙壁爬了起来,拉着三个女儿:“走,咱们去看你弟弟。”

母女四人进了屋,发现周家兴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吴翠花去妇联闹,要跟我离婚?”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周母点头,骂骂咧咧地说:“真是小看这小娼妇了,还有这个胆子,等妈回去好好收拾她,她还翻天了,咱们老周家可没离婚的。”

周家兴等不下去了,他性格本来就不好,记仇心眼小,余思雅开除了他,他都敢去报复,更何况是一直顺从的吴翠花。

“不行,把那女人叫来,我还没进去呢,她就要无法无天了,我让她知道,想脱离老子,做梦!”

周母见儿子气得额头上都冒出了青筋,赶紧拍了拍他的手劝道:“算了,她也就嚷嚷,离婚了能去哪儿?咱们先说你的事,以后再收拾她。家兴啊,我刚才听说了,去劳改要挨打的,一个好好的男人进了牢房,十年后出来,腿都断了。妈可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咱们想想办法,你可不能去坐牢啊,不然你有个好歹,你让妈怎么办啊”

周家兴听到这个消息也惊呆了,不过倒是没怀疑。以前批斗臭老九,他都砸过石头,还有哪些来改造的,经常被人打骂,坐牢应该只会比这更严重,那被打断胳膊腿什么的也不稀奇了。

不行,他好好的才不要缺胳膊断腿呢,而且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去坐18年的牢,出来都老了。

“大姐,二姐,三姐,你们想办法帮帮我,救我出去,我不要坐牢。”

周家三姐妹苦巴巴地皱着脸:“小弟,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嘛。”

他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嫁的婆家也普普通通的。

可周家母子不管,周母拉着女儿的手说:“你们就这一个弟弟,他都还没儿子,你们可一定要救救他,不然等他出来,都四五十岁了,咱们老周家就要绝后了,你们快想想办法。”

周家三姐妹实在想不出办法,抠破了脑袋,才想出了一个法子:“要不咱们去求求余厂长,她认识的人多,一定有办法!”

周母瞪了大女儿一眼:“都是她把你弟害成这样的,还去求她,你去求试试?”

早求过了,根本没用,老大出的什么馊主意!

周家三姐妹被母亲训了一顿老老实实地不吭声了,直到回去也没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女儿们走后,周母坐不住了,焦急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老头子,你就保佑保佑咱们家兴吧……”

周家兴被她念得心烦:“够了,别念了,我想喝水,你给我倒杯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