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二 空庭下梧叶(第2/3页)

程眠转头去看他,“此庙以灵验著称,我若许愿不中举,你觉得土地神会让我如愿吗。”

“你可以试试。”

程眠转过去对吴叶说:“那烦请土地神遂了我的愿吧。”

这人眼里带着狡诈的笑意,处州土地挑挑眉,“谁许愿是你这样的,怎么也得烧个香吧。”

“吴兄说的是。”程眠说着朝小厮走去。

小厮从刚才起就一直留心着自家少爷,见他过来了,忙凑上去,压低了声音问:“少爷你一个人在哪边说些什么呢?是不是中邪了,要不我回去让相爷给您找个道士做个法?”

程眠一扇子敲他头上,“你懂什么,告诉了我爹,他也是带我来这边。”

他回头看吴叶,翩翩白衣翻滚着金色的叶纹,庙外吹来了风撩起他垂落的青丝,他从袖中取出折子继续翻看,这折子异常厚实,粗略一看得有几十页。

处州土地将折子翻到某页看了看,再一抬头,对上了程眠看他的目光。程眠背光,身形轮廓被西斜的阳光描上了一层金边。

程眠对他一笑,随后差遣小厮给他请了三香,等前面的人都拜好了以后,他上前一掀下摆,跪道蒲团上拜了三拜,处州土地脑中响起程眠的声音:“君何其美,能得君否。”

一片梧桐叶悠悠然地飘进土地庙,处州土地伸手抓住叶柄转了转,细密复杂却又独一无二的叶纹映入他的双眸。

程眠拜好后走到吴叶旁边问他:“吴兄可知我许了什么愿?”

“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知道就好。”

程眠忽然凑到处州土地耳边道:“若事成了,我就来庙里当庙祝,陪你一辈子。”

“……”处州土地什么也没说,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程眠。

一枚雕成了梧桐叶状的玉佩,其叶极薄,叶齿微黄,主脉末端打了孔,锦绳从中穿过打了两个结将它固定住。

“这……”程眠拎着穗绳,对着阳光转悠了两周,精细的线条在他脸上掩映。

“小玩意儿罢了,不嫌弃就收下吧。”

程眠笑了一下,将玉佩系上。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不然这山间野林的,怕是要撞上不少东西呢。”

程眠猛得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唉,想到这个就头疼。

他低眉垂目,扇柄一下下地敲打着手心,“吴兄有办法能让我不看见这些东西吗?”

处州土地神色淡漠,“你能看见就是你的缘分,不用想着去逃避。”

程眠的视线描过他的脸,“也是,要是看不见他们了,说不定也就见不到你了。”

程眠忽然伸手抓住吴叶的手,将折扇放到他手上,“此次科举过后,我会再来的。”说完也不等他答话,招呼了小厮就走了。

处州土地暂且收回折子,将折扇展开。

扇的一面画了幅山水画,仔细看能看见上面有座小屋,屋前站了两个人,一个人画了脸,另一个人没画脸。

反面题了首诗,诗云:“众生言尔若宸宁,书卷万千犹不及。大殿金像拥众望,山间梧叶落空庭。”

落款是“太始十四年金素,程空庭书”。程眠十八岁的时候写的,也就是说这把折扇已经用了五年了。

山间梧叶落空庭……

处州土地“啪”地收起折扇,揣进袖子。

他取出折子翻了翻,方才错过了好几个祈福的人,现下他们人都走了,虽然他可以下山去追,但其实少了那几个人也无甚大碍,处州土地便继续杵在那儿为后来的人赐福。

日薄西山,最后一位需要赐福的人终于离开了。

处州土地收好东西,走到前院的梧桐树下,走到梧桐树两步之外的瞬间,眼前化作卧房之景。

五百年前,此地梧桐数十,一日,有山人得看见五彩神鸟歇于此树,又几日,天降惊雷,泥石奔流,树木横飞,唯此树立而不倒,山人以为有神护者,置贡品而拜,久之化一土地神。

室内桌椅床榻齐全,处州土地在桌案前坐下,再次打开折子,翻到程眠那页,对着他异于常人的生平看了再看,最后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司命星君给的命折应该不会出问题。

处州土地将折子放到一边,起身到榻上靠了一会儿,心中思索着自己这么做,应该是符合折子的指示了。

处西山下有座宅子,装潢简单大方,是程家老宅,程徐父子归家拜神的几天便歇在此处。

今天回来的时候,经过了一家酒肆,程眠想着今天高兴值得喝一壶庆祝一下,就坐下要了壶酒,结果一喝就忘记了时间,回到老宅就已经酉时六刻了,程眠头晕得很,被小厮拖回卧房。

小厮一路叨叨,让程眠几度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女扮男装来的。

程眠在床没躺多久就被摇醒,灌了碗醒酒汤之后又睡了两个时辰,方才刚醒用了点东西。

程眠挥退了欲上前为他更衣的侍女,自己褪下了衣服挂到架子上。

侍女退出去前点的熏香幽幽地散开,让他想起了他的土地神身上那阵淡淡的清香。

今日匆匆上山未曾料到真能见到他,改日沐浴斋戒后,在山上拜会他。

然而没等程少爷洗好澡,小厮便敲敲门说:“少爷,陆先生来了。”

程眠暗道不好。

程徐有两个门客,陆先生便是其中之一,因着一身好功夫,经常被外派出去。近几日他爹闲到有空招呼各家外出垂钓,陆先生出现在此,必是他爹发现他跑出来了。

程眠匆匆出浴,擦干身子穿衣出门。

陆先生在大堂坐了半柱香的时间,程眠才匆匆赶到。

程眠尚未跨入堂内,便笑嘻嘻地道:“陆叔来啦,快叫人备厢房。”

“你那小厮已经知会过了,”陆先生摆摆手,“空庭啊,你可把你爹给气死了。”

程眠在他对面坐下,“唉,陆叔,你跟我爹说我是来处西山庙祈福的,他保管不生气。”

陆先生失声一笑,“还不生气呢,你爹自是知道你去了哪儿,不然我能直冲冲得往这儿来吗。”

陆先生摇摇头,正巧婢女进来说厢房收拾好了,陆先生起身,对程眠行一礼,“相爷吩咐我等尽早把你带回去,空庭可切莫半夜出逃,免得你叔叔们作难。”

叔叔们……

“莫非李叔也来了……”

“是啊,他晚我几步启程,现在也该到了。”

“……”

陆先生话音未落,李先生就过了拱门。

陆先生善武,李先生善文,程徐曾委托两人教程眠学文习武,但是最后发现程眠着实没有武学天赋,便只学了点防身术。

程眠虽然文学天赋甚好,但玩心甚重,经常被李先生罚抄,李先生罚抄经常随手抽出一本厚的,也不管是经书还是话本,张嘴就要程眠抄个五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