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凶兽常年进犯, 长城守卫军损失一批又一批,白福暖成为长城守兵的第二年,在一次的凶兽进攻的战争中不幸身亡, 尸身绑在长城的铁锁之上,拉回来的时候面目全非, 尸骨烧成灰后送回乐山县, 父亲白临伤心过度引发旧疾,从此卧床不起。

最伤心的莫过丁娆,悲痛又悔恨, 不该将白福暖带来一起参军, 不然此时的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安安心心地在家相夫教子,生活安稳富足, 不至于到最后却成了长城边上的一抹孤魂。

自那以后,丁娆在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变的异常积极和勇猛,身先士卒哪里危险她越要参与,楚虞多次劝阻无效,每次出任务回来都是伤痕累累。

在五年前的那场凶兽大举进犯大战中, 情况十分紧急,所有女兵全体出动,蓝色的战衣飞舞在城墙边上, 将一批又一批突进的凶兽斩杀城墙之上。

一个又一个姐妹相继命陨长城上下,场面十分惨烈。

楚虞腿部被绳索卡住无法躲避一只凶兽的攻击, 眼看就要被咬下头颅, 丁娆奋不顾身舍命相救。

对方湿热的鲜血喷了她一脸, 丁娆嘴里呛着鲜血说:“……阿虞,别怕。”

楚虞带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丁娆回到营地,交代完身后之事, 丁娆终于也随着白福暖去了。

楚虞忍着悲痛,随着守卫军与与凶兽进行殊死搏斗,在与多方能人异士的共同顽强抵抗之下,击败了凶兽的首领饕餮,歼灭所有死敌,最终夺得胜利。

而战争结束,整个长城边上遍布尸首,多少英雄儿女无法归家,令人心痛。

楚虞终于能回家了,回来之后得到父亲重病不治的消息,白家找到他的尸身为他做了善后之事。

子欲养而亲不待,楚虞跪在父亲的坟前泣不成声,这些年看过了太多太多的生生死死,让她原本活泼热血的性情开始下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少了,刚回来前几个月整个人近乎行尸走肉,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但日子还是要过,楚虞终于沉下心来要继续生活。

她自小就在白府长大,没下过地,老家的田地都是租给别人种,又无一技之长,这些年的军队给她留下的只有一身打架的力气和技巧,刚回来的时候甚至无法找到谋生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个老屠户,老屠户看中她的一股狠劲,把她带在身边,教她杀猪,于是她终于也有了份吃饭的工作。

刚回来那时,白家就将她找了去,白老爷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楚虞原本想反驳,但一想到丁娆舍命救下自己之后,弥留之际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当年带着白福暖出来对不起白家的一家老小,白父体弱多病,弟弟白富鸿尚还年幼,楚虞如果将来能活着回去,希望她能帮忙照顾一下他们。

对于当年帮两个好友顶锅的事情,楚虞就算一开始还有些怨气,但随着在边关杀敌的日子里,所有的这些都显得那么渺小,不值一提。

而且在那场战争中,原本应该死去的是自己,若不是丁娆——

楚虞又想起了白临,这是白家她最钦佩的人,白临救过父亲性命,他身体虽然羸弱,但睿智又温文尔雅,很小的时候就让她跟着白福暖她们一起念书,知道她喜欢武艺,还送她去跟一位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比起她父亲来,白临更像一位父亲。

楚虞回来后也时不时去看白临,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有时候会说上一些话,楚虞之所以一直留在白府,除了因为丁娆和白福暖,大部分还是因为他。

因为丁娆的遗言,还有白临过往的照顾,再加上父亲去世也是白府帮善的后,楚虞默不作声,认下了这个莫须有的指责,这些年除了出摊杀猪卖肉,其余时间一直在白府帮忙。

如今白临久病卧床神智不清,白府就只剩白老爷子和儿媳妇丁氏,还有年十八岁的白福鸿,茧丝绸的生意因为没人照料也一落千丈,这些年白府一直在吃着老本,基本上没什么进项,前两个月白府把大宅子给卖掉,如今一家四口外加几个仆人住在一个小一点的二进房子里。

先前楚虞为了方便帮忙,也一直住在白府,如今白府把房子卖了,却没留有她的房间,楚虞只得回村里住,只是家中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塌了,便只能住到山洞里边。

白家的蚕丝绸一直是靠白临才发的家,但白临身体自小就不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楚虞落水的父亲,自己的身子也收了些损伤,时好时坏的。

直至接到白福暖战死的消息受惊之下陷入昏迷,白家也渐渐地走向了落没。

楚虞先前在白家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去杀猪,上午卖肉,下午还要帮白家处理一些店铺的小事务,一天下来也忙得够呛。

白家卖了房子,她需要奔波来回县城和村里,三思之后便不再去帮忙。

参军回来五年,这五年里帮衬白家已经够多的了,如今白老爷子年纪虽大,但丁氏也正值壮年,白富鸿已经长大成人,自己就算是为了完成两位好友的遗愿,也不能一辈子都供养着他们。

楚虞这两个多月里面没再去过白府,只是这会儿他们居然差人来叫,也不知是何意。

到了白府之后,楚虞一如既往地向白老爷子问好,老爷子和往时一般摆着一副臭脸对着她,只是丁氏却是一脸讪讪。

“老爷,不知唤我过来是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你看看你,一走两个月就再也顾不上这边,是不是巴不得老头子死了你就可以拍手称快了。”

这些年楚虞听到白老爷这样的话也习惯了,这老头子一直把白福暖的死归结到她身上,每次见面说话都是夹着棍棒,使唤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

可如今楚虞在外边过了一段逍遥日子,特别是每天下午回到芙蓉村,家里有个贤惠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小娘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她都一度觉得自己生活已经圆满了,如今再回到白府,只觉得这里阴冷暗沉让人十分不舒服,再听到白老爷子这样的话,更觉得浑身难受。

于是也没什么好语气:“老爷,白府这边有您和少夫人,小小少爷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我在外面也有自己要忙活的生计,往后若是没什么事,便不常来了。”

“混账,你莫不是忘了你当年唆使阿暖去参军的事!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死,她若不死,她爹就不会因为伤心卧病不起,想不到你如今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想把我们白府一脚踢开。”白老爷听了她的话后气得直锤胸口。

背了这么多年锅的楚虞此时也懒得再背下去,脊背挺直盯着白老爷,眼中的目光人不寒而栗。

她仰着头一字一句地:“我和阿暖之间并没有私情,她当年去参军不是我怂恿,具体是谁,想必这么些年你们看了她们留下来的那些遗物也都知道了,但为什么还一直绑着我,您和少夫人心知肚明,我不过是念在您送了了我父亲最后一程,还有阿娆和阿暖的嘱托才答应帮忙照顾家中的亲人,但这些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