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任务要紧

宿白微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倒在床上的一瞬间,酒精的作用迟了一步终究还是蔓延开来。宿白微脑子开始晕乎乎,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的情绪渐渐被隔绝。

至于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冲动吻了厉衡,他没有敢细想,也不打算善后。

就像个畏罪潜逃的小偷,捂着窃取而来的某种陌生的悸动,悄悄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动弹。

再没有比这一夜更慌张的好梦,他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的大中午。

当敲门声响起时,宿白微颇为艰难地从头疼中睁了眼。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昨晚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撞进脑袋里,羞臊与怯懦姗姗来迟。

开口讲那些胡话也罢,还要厉衡陪他回家,看什么日出日落的,像个无聊的蠢货……

这种光是回想都觉得的头皮发麻的疯话,他昨晚是怎么说出口的?

“真是……疯了你……”

宿白微这会儿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窝在被子里,双手捂着脸,好半天无法面对自己的酒后失态。

而敲门声断断续续,不轻不重,带着试探的意思,响了一阵便停了。

宿白微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悄悄又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一想到厉衡极有可能会嘲笑他昨晚说的疯话,宿白微的心情就前所未有的焦灼起来。根本不敢见对方。

而门外的厉衡对他的羞臊一无所知。

他站在那儿连敲了好一会儿门,宿白微都没反应,就以为这人是宿醉未醒,转身便走了。

而此时时钟走到十二点,落地窗外阴沉了一早上的天终于有了半拉正午的阳光。

厉衡下楼坐到大厅,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地窗外花园的某个角落——昨晚宿白微拉着他在那个位置站了好一会儿。

“妈的。”

厉衡皱着眉,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随后俯身过去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咕咚两口给灌进喉咙。

这是他喝掉的第四杯。

很重地放下杯子后,他自言自语般问了句,

“到底怎么个意思?”

厉衡的嗓音因为失眠了一整夜而哑到不像话。

原本因为年轻而干净细腻的皮肤突然蒙上了熬夜后的灰败,嘴角甚至隐隐可见一圈胡茬,使得厉衡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鸷凶戾。

【宿主先生,三个小时内,这是你第四次问我相同的问题。】

系统说,【那么我就第四次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昨晚气氛刚好,而你又说了他想听的话,酒精作祟之下情不自禁……就是这样。】

厉衡对于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于是眉头锁得更紧。

系统道:【这不就是我们需要的嘛?他缺乏安全感,你给他安全感,所以他会不自觉地想要依赖你,这样一来你们就有了关系拉进的契机,咱们的任务不就水到渠成?要我说,趁此机会一鼓作气,他亲你你就亲回去,然后你俩就可以……】

厉衡下意识撩起了眼皮。

系统接着说:【一起做饭了!】

厉衡又垂下了眼皮。

片刻后,他忽然从沉默中抬起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对于宿白微大中午还不肯露面这件事,厉衡决定不再强求,突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说得对。”

厉衡重重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疲惫的神情,强行打起精神说,

“任务要紧。”

-

关门声不重,但因为宿白微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所以在厉衡离开的那一刻,他马上就察觉到了。

确定厉衡真的不在房子里了,宿白微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等他洗漱完再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餐桌上放着一桌已经凉掉的菜。

看到这一幕,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宿白微,心中又开始突突大跳——

所以厉衡刚才敲门是要叫他下来吃饭,结果等到饭菜都凉了,他还没出现,所以一口没动就离开了。

宿白微内心的不安和愧疚突然到达极限。

明明主动做了那种事的人是自己,现在却又扭扭捏捏不肯露面,他果真如厉衡所说,是个麻烦的家伙……

宿白微慢腾腾地掏出已经关了一夜的手机,突然很想问问厉衡去了哪里。

结果刚一开机,就收到无数未接,和一则短信。

“……”宿白微锁着眉头一条一条查看。

来信人没有备注,但只是看说话的语气,他就知道是谁。

凌晨3:02

【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

凌晨4:13

【你怎么大晚上也不回家?住在哪里?看到马上回我。】

早上7:32

【怎么这个点还不回话?】

上午9:00

【没有起床?不上班吗?你现在怎么回事,作息一塌糊涂。我看他们说的是对的,你真是一点继承人的样子都没有。我在你现在的公司等你。】

中午12:00

【扬扬,怎么不理妈妈?】

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好像带着她急迫的声音,砸进宿白微的脑子里,让他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扬扬,她又在叫这个他早就不用的名字,好像以此来告诉宿白微:我们是最亲密的人。

……

宿白微在五岁以前还不叫宿白微。

他出生后的好些年都跟着外公外婆住,他的名字也是外公起的,叫林扬,和他妈妈一个姓。

那时候所有人都叫他扬扬,街坊邻居学校老师和儿时玩伴也都这样叫他。

唯独他少有露面的妈妈不会。

小时候宿白微不懂为什么妈妈不肯叫他的名字。

直到稍微长大一些,她突然领着他去改了姓名,不顾所有人劝阻,带着他离开沸城去到风城。

那时他才知道,她从来就只做好让他当“宿白微”的准备,而没有打算让他在小渔村里当那个毫无前途的“林扬”。

这么多年,只有在她和宿白微示弱的时候才会叫他“扬扬”。

她知道每次这样喊他,他就会心软。

但她不知道的是,宿白微听到这样的称呼,感到的不是幸福或亲昵,他只感到一种无法逃离的桎梏,以假意温柔的方式将他重重困住。

可恨的是,宿白微没办法戒掉她偶尔施舍的温情。

回拨电话过去的一瞬间,对面便接了起来。

他一个“喂”字还没说完全,就被对面的人打断。

“你最好跟我讲清楚,为什么你的办公室搬到了这种地方,还有,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没有来上班?你还有个继承人的样子吗?你桌上的文件就那么摆着,也不锁进柜子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心人进来拿走重要的资料,你怎么办?”

或许是年纪越发大了,林乔这些年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刺耳,从电话那头传声过来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