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主,驸马,闻家的人来退婚了。”张嬷嬷把药端进来,先开口传达门外大夫人让人来知会的事。

“我知道了。”沈无咎点点头,让嬷嬷把药端过来,

他并不怎么意外,在那个梦里有思洛,就代表他死后,这桩婚事有了变故。要么没成,要么和离或被休回来。

这些年,哪怕他远在边关也有派人将家里的事三不五时写信上报,知道那闻家二公子也要守孝时他就派人盯着了,本来寻个空档回来处理这事的,没想到他差点死了,或许,已经死了,只是又活了。

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自认琢磨人心有一套,此时她琢磨不透驸马是何意。这沈二姑娘虽然是庶出,可是因为沈家阳盛阴衰,沈二姑娘也是极受宠的,京里嫡庶最和睦的就是镇国将军府了。

“闻家是哪个?退谁的婚?”外来人士楚攸宁看向张嬷嬷。

“闻家祖上也曾封爵,后来爵位被收回来了,如今当家老爷任户部尚书,也是颇有底蕴的一个世家。当年,经由大姑娘牵线,二姑娘与闻家大房二公子订了亲。”张嬷嬷就知道她给忘了,明明今早去认亲路上刚跟公主仔细说过将军府里的各人物关系。

“哦,是思洛妹子啊,是个好妹子,谁退婚是谁的损失。”

楚攸宁记得那个胆大的沈思洛,那个怕她欺负家人的防备小眼神,在她看来就像只奶凶奶凶的小兽,知道护着家人的就是好妹子。

沈无咎听她这么说,意外地抬头看了眼,然后低头喝药。

楚攸宁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一股子药味,本来还好奇古代的药是什么样的,这下一点也不好奇了,还抱着奶团子悄悄后退了些。

末世历时三十多年,中西药早就断绝,取而代之的是用各种异植配制出来的药剂。

沈无咎喝完药,将碗递回给张嬷嬷,“劳烦嬷嬷帮我叫程安来。”

“不敢当,驸马可要用膳?灶上温着粥。”张嬷嬷原本还担心驸马因为被逼娶公主而不悦,会迁怒公主身边的人,没想到脾性怪好的。不愧是当了将军的人,想当年那可是京中谁见了都怕的主。

沈无咎摆摆手,他如今什么都吃不下,嘴里都是药味。

“嬷嬷,我们也去看看。”楚攸宁抱着奶团子往外走,队员被人欺上门,作为队长必须出面护着。

楚攸宁决定嫁来将军府时就把将军府里的人划入她的保护圈里了,若真亡国就带着一起跑路。国都亡了,她一个公主跑路就不算什么了,俘虏或殉国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将军府的男主人活着回来了,这些人应该也成不了她的队员了。

……

张嬷嬷把四皇子交给他的奶嬷嬷带,跟着楚攸宁出了明晖院。

“公主,其实还有一事奴婢没说。”张嬷嬷上前走近了些,“外头已经传遍了驸马因为救五爷贻误军机导致关隘失守的事,还有,大敌当前打断了英国公世子的腿,视为残害同袍。奴婢想,这应该是闻家上门退婚的原因。”

“昏……”说好了不叫昏君的,楚攸宁改口,“父皇有说法了吗?”

“陛下的说法管什么用,陛下这些年政事都交由内阁处理,这次伤的又是英国公世子,昭贵妃的表侄,秦阁老的外孙。”

“没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楚攸宁懒得去捋其中的关系。

张嬷嬷觉得公主想得天真了,他们能有什么实力?仗着沈家军吗?那就不是失责,是谋反了。

这边,楚攸宁一走,程安就到了,沈无咎在由程安伺候梳洗更衣的同时,听程安说打听到的消息。

他一路从边关赶回来,路上自然没接到京里的最新消息,也就不知道原来五公主还为了不嫁他上过吊,醒来后完全不怕死,视宫规礼数如无物,还把四皇子当嫁妆带出宫了。

沈无咎总算明白为何四皇子会在将军府,不但如此,五公主放飞本性,反倒让景徽帝给赐了封号,为攸宁。

这与梦里的完全不同,若说攸宁公主不怕死地作,那对四皇子的态度改变呢?还有原本的奶嬷嬷王嬷嬷也被发落了,换成皇后生前跟边的张嬷嬷。

这已经不是想作死能说得清的了,倒像是像他一样知晓后面发生什么事,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还有什么?”沈无咎问。

程安迟疑了下,“还有一件事,属下以为无关紧要。”

“说。”

“攸宁公主上吊前曾跟四公主说让四公主代嫁的话,她则愿意去越国和亲。”程安觉得这事毕竟是主子被嫌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提。

沈无咎整衣领的动作一顿,浑身散发出无边的冷意。

她果然是知晓的,知道庆国很快会亡,所以这一次要换成她嫁去越国,前世她就是为了换取去越国投奔四公主的机会才害得沈家那般的!

所以,说什么笃定他会死是因为谣言,都是骗人的。只是如果这样,为何她会带上四皇子?若是王嬷嬷前世做了什么叫她给换了还好说,一个奶娃娃带着有什么价值吗?看她和四皇子那么亲近也不是假的。

她是否在谋划什么?

被疑在谋划什么的楚攸宁已经到达前院大堂。

堂上一边坐着闻家人,一边坐着沈家三位夫人和当事人沈思洛。

楚攸宁一到,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今日的她穿着银红色的小袖对襟襦裙,上绣花鸟,缀以珠玉,映得肌肤红润照人,晶莹剔透,也衬托出作为新妇的娇艳明媚。

一直垂着头的沈思洛听见楚攸宁来了,不知为什么,仿佛看到了靠山,明明之前还怕她伤害家里人,明明比自己小,可是看着她大步走进来,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漫开来了,望着楚攸宁眼睛红通通的,跟只兔子似的。

楚攸宁瞬间觉得自己人被欺负了,谁也不看,就看向堂上那个白得不像个男人的男人。

“就是你来退婚?”说着,她又看向沈思洛,“就这么个体虚的三秒男也值得你哭?”

虽然大家不知道三秒是什么,但是前面加了个体虚不难猜到是什么意思,闻家人的脸都绿了。

“四嫂,我没哭!”沈思洛大声说,对那闻家公子哼了声,不屑地扭开脸。

闻二公子袖子下的手愤愤攥起,脸色阴郁。

“公主,就算您贵为公主也不该如此欺人。”

闻家那边坐在最上位的女人开口,那架势竟瞧着比大夫人她们还像主人。

楚攸宁看过去,“你哪位?又怎么知道我是欺人,你试过?”

众人瞠目结舌,攸宁公主这是要逼死人啊。

“公主这是要我去死啊!”那妇人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公主,那是沈家大姑娘。”张嬷嬷上前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