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博彩(下)(第2/3页)

其余三万多贯,实行三分制,三分之二上缴国库,三分之一到州府,当然,州府的部分,又会拨回一部分,支付东海县官吏差役俸禄及其他修葺维护农业水利等等各种支出。

而现今,这八万余贯赋税,就全是东海公所有,显然,圣天子真是赐给了东海公一场大富贵。

听到东海县如此多赋税,陆宁心下一怔,随即笑道:“亏就亏了吧!本公不怕吃亏!”看向王吉,“你若没有万名新罗婢,就三十万贯钱为彩头,若我输,本县十年赋税归你!如何?”

见这个县的小吏还真有凑趣来计算价值的,王吉气得直想一剑将这些神经病都劈死。

但陆宁的话,却令他心中一凛,三十万贯?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许多钱呢。

这东海,一直是富裕之县,陆宁这个小国主,以后躺着每年十来万贯的进项?

所以,对这等豪赌,完全不在乎一样。

这,这不是拿钱砸自己么?

但他本来一个小农蛮,刚刚飞黄腾达,哪来的这么大勇气,这么洒脱?三十万贯的彩头,随口就说出来?

乔舍人和李景爻心里也都是暗暗称奇。

毕竟阶级观念,短时间内是根本没办法改变的,贵族心态,怕要几代才能形成。

但这陆小国主,随意的样子,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就好像,已经几辈子,都是人上之人一样。

乔舍人和李景爻心里都是一个念头,果然,能裂土封公,又岂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这陆小国主,怕是胸中自有乾坤。

又都琢磨,这般豪赌,不知道传到京师去,圣天子怎么想?

唐初之时,是严禁赌博的,直接在唐律的《杂律》中成文,“诸博戏赌财物者各杖一百(举博为例,余戏皆是)。赃重者,各以己分准盗论(输者亦以己分为从坐)。其停止主人及出九若和合者,各如之”。

不过后期这条律令渐渐成了一纸空文,甚至晚唐僖宗时,三个节度使出缺,四个候选人,唐僖宗就要四个人赌马球,第一名,去最富裕的军镇,最后一名,落选……

而且迁客骚人,大多认为赌博只有在太平盛世才会盛行,所以,多以诗词美化赌博之乐。

本朝就更是了,江南富庶,金陵及扬州,都是现今天下最繁华的城市,公子哥斗鸡斗蟋蟀之风愈演愈烈,传于市井,风行大街小巷。

本朝律法《升元格》,也就没有禁赌的条文。

但这一次,东海公好像玩的有点大。

乔舍人和李景爻,心中都胡思乱想。

“王参军,不敢赌就算了!”那边厢,陆宁摇摇头,转头对刘汉常道:“看来不是东海没人,是有人没有胆子!”

东海众胥吏,都笑起来,有的,还笑得很大声。

国主的话,够粗俗,也够侮辱人。

却很对一些小吏的胃口。

王吉脸涨红,猛地一咬牙:“好,我就与你对赌!但我赢后,也只收你三十万贯!”收这东海国主十年赋税,他还没那胆子。

陆宁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乔舍人和李别驾都是见证!”长身而起,走向空旷的场中。

“剑来,剑来!”刘汉常赶紧吆喝,心里激动坏了,主子多厉害,自己可亲眼见到了,打这王吉一百个,也跟玩一样啊!

这三十万贯,也有自己煽风点火的功劳,主子一高兴,也许就不计前嫌了呢?

有好几名扈从跑过来,要将长剑递给陆宁。

陆宁却笑着摆摆手,说道:“今日,我就为诸君舞一段空手入白刃!”

空手入白刃?这意思,众人听了自然懂,但却不想,小国主却是要赤手空拳和王吉对舞?

众人都是一呆。

李别驾和乔舍人也有些懵,乔舍人心下苦笑,不会,这位小国主的癔症,又这么不凑巧的发作了吧?

看他这小体格,一阵风都能吹出病来,怎么着?要赤手空拳对敌持剑的剑士?

王吉冷笑一声,心说你自己作死,可就怨不得我了。

本来这般豪赌,他心理压力极大,就觉得身子都有些飘,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但现在心下笃定,琢磨着一会儿剑刺他臂膀,令他失去反抗能力即可。

赢了后,每年令他收的赋税,拨出四五万贯交给自己,也不影响他公府及东海县开销,反正以往那些盐税,根本就不归东海县不是?

这样不用十年,三十万贯就可以付清。

如此,自己既不会引起外界太大的非议,又可以得到三十万贯巨款。

这小农蛮,威信扫地,就更不会有人因为他,因为自己赌赢他赋税之事,对自己发难了。

王吉越想心下越是火热,三十万贯巨款啊,自己每年薪俸还不到两百贯,如果仅仅薪俸收入的话,自己几十辈子都赚不到,这,这小农蛮,难道是上天送给我的送财童子?我才是天选之子?

王吉正盘算的时候,陆宁将狐裘往后一褪,露出锦袍,起身慢条斯理走到场中站定,对王吉招了招手,“来吧。”

那大咧咧欠扁的样子,简直就是开满了嘲讽模式。

王吉心中怒气噌噌的往上蹿,甚至有那么一刻,就想,一剑刺死这王八蛋,赌博中失手,背后有人给自己出力,无非是流刑!三年起步就三年起步!

咬咬牙,王吉目中凶光闪烁,手中长剑舞动,立时寒光四射,便如一团光球,向陆宁舞去。

那蛮妇酒家禁不住大声叫好,她第一次见到唐人剑舞,委实令她心神俱酔。

随后清醒过来,忙捂住自己的嘴,这里可是陆姓国主的领土,她生死荣辱,全是国主一个念头而已。

随后就见刘汉常恶狠狠目光瞪过来,蛮妇酒家更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见王吉剑势,李景爻眼神猛地一凝,这剑舞之技,在战阵之上,自是花架子全无用处,但两人对舞,另一方又赤手空拳,稍一不慎,只怕便是性命也不保。

“东海公,还是认输吧!”乔舍人也吓了一跳,忙呼唤陆宁,就怕这位小国主挂了彩,惹出什么大麻烦,自己可是在场,都有连带责任。

众人都各有心思之际,却见王吉腾挪之下,已经舞到了陆宁面前,然后,嘭一声,那闪闪剑影嗖的消散不见,“嘭”一声,王吉倒飞而出,摔在本已经撤下摆在屋角的桌椅上,“劈哩叭啦”桌子散架,王吉又重重摔落在地。

“这算我赢了吗?”陆宁二指一松,长剑叮一声落地。

众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

就这样简单?

乔舍人目光闪动,看来,圣天子圣明啊,这陆县公镇守本县,怕真是一步妙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