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诡谲的灵光不断扩散,似雾般愈渐浓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淹没天地。

亦秋心下一紧,不由得跳出门外,朝着那个方向快速跑去。

这几日,幽砚一直行踪成谜,每天见上那么一两面,也都神色如常,亦秋不敢问,也实在想不出幽砚到底要做什么。

可不管幽砚想做什么,此处都是仙麓门,是凡间众仙门之首,妖魔鬼怪于此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怕是不见点血,都不好收场!

在赶赴长清阁的路上,亦秋望见远方那被灵雾笼罩的天地忽而不再平静,一时天地之间数道灵光交错碰撞,又于短暂僵持后轰然炸开,将那本该暗沉的夜色照得有如白昼。

数秒过后,所有灵光骤然消散不见,只听得一声近似凄厉的哀鸣惊起,像是鸟儿的声音,在这山巅云间无比寂静的夜里,回荡不息。

而远处,唯余下了一道火光与那夜空中的滚滚浓烟。

鸟女人这是杀人放火去了?

那一瞬,亦秋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就这么极其突然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时心绪如麻,乱得一团糟。

幽砚那个鬼见愁,为什么忽然引出这般异象?

她是想嫁祸给洛溟渊,让那小猪蹄子再也无法留在仙麓门吗?

不,仙门中人向来都对妖魔成见颇深,洛溟渊半妖身份一旦暴露,三尊若要保住仙麓门的名声,必然不能护他,就算他不会死于当场,也定将遭受仙门众人追杀。

幽砚从不是那种会轻易许诺之人,她既然决定要帮这个忙了,总不可能神叨叨准备了数日,最后却这般莽撞行事,那和害人有什么区别?

可若非如此,那刚才那声悲鸣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听都像是一种鸟儿的声音,不是洛溟渊,难道是幽砚?

别别别……

幽砚可是魔界之尊啊,在小说设定里,连天帝都畏她三分,总不可能被一群修仙都没修出个结果的凡人给伤了吧?

亦秋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已经跑得很累了,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可那一颗心就是这般七上八下,搅得她不得心安。

小羊驼跑到长清阁时,长清阁弟子皆在此处,慌慌忙忙打水扑火。

那着火的屋子,是洛溟渊平日里住的地方,火势不小,连着烧了旁侧好几间,好在此刻已被一道灵墙所阻,没再继续往旁处蔓延。

楚听澜坐地抚琴,琴音不止,灵墙不衰。

江轩眉心紧锁,持剑而立,手中长剑染血,尚未归鞘。

沐清霜站在他的身侧,低声安慰着什么,四周实在太吵,亦秋想听却根本听不清楚。

她将视线望向别处,瞬间便看到了那几个与洛溟渊同宿的师兄弟,这些都是熟面孔,先前在试炼台下,将话说得最难听的便是他们。

这些家伙,平日里拽得不行,此时此刻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或多或少带了点伤,满脸都写着「惊魂未定」四个大字。

江羽遥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持着长剑,虽一言不发,眼底却明显忧心忡忡。

朝云在她的身旁,轻声安慰着什么。

四周陆陆续续有其他两阁的弟子赶来帮忙,亦秋四处都没寻见幽砚和洛溟渊的身影,一时急得不行,想要上前询问,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只得向江羽遥和朝云靠近,试图听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此时,贺修竹匆匆赶来,四下望了一眼,最后快步走至江羽遥和朝云身侧,皱眉道:“发生什么了?”

亦秋瞬间感动得如遇至亲,两只尖尖的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刚才有只奇怪的鸟妖忽然出现,它抓走了洛师弟……”

亦秋一听,不由诧异。

鸟女人把小猪蹄子抓走了?这是在闹哪一出啊?

难不成,抓走后直接丢下山去?

可幽砚不是自己都说过嘛,人家有脚,想回来便能自己走回来,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洛师弟?”贺修竹愣了愣神,似不太敢确认般,皱眉问道,“可是洛溟渊师弟?”

江羽遥皱了皱眉,不再应答。

“正是洛溟渊。”朝云从旁帮忙应道。

“那鸟妖捉他作甚?”

这一次,朝云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还有死伤吗?”贺修竹继续追问。

“有十几位师弟受了伤,但都不算严重,就是这火……”朝云说着,抬眼看了看天上浓烟,叹道,“一时半会儿扑不灭了。”

“人没事就好。”贺修竹说着,稍微松了一口气。

江羽遥却一直紧拧着眉心,沉默许久,这才抬起眼眸,一字一顿道:“得去救人!”

“师姐,这火未灭,掌门和沐师叔还得为我师尊护法,有什么事,最好还是等天明了再说。”

贺修竹劝道,“那鸟妖能无声无息闯入仙麓门,修为必然了得,不易妄动……”

“反正过两日也要下山历练,今日便走又有何妨?”江羽遥说罢,攥紧了手中长剑,“我去向爹爹请命……”

“师姐!”

“贺师弟无需劝我!”那一刻,江羽遥的眼神十分坚定,她说,“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仙麓门里,根本没有人在乎洛师弟的死活。”

“……”贺修竹一时失了言语。

“我这个做师姐的再不去寻他,他还有命吗?”

贺修竹闻言,再不好拦阻,只皱了皱眉,道:“我随你一起去。”

朝云也连忙表态:“师姐,我们一起去,发生都好应对。”

“不必了,那只鸟妖为掌门重伤,未必还有余力反抗,我自己前去便是,你们不必同我一样,惹我爹爹与两位师叔不高兴。”

江羽遥说罢,转身朝江轩走去,留朝云与贺修竹二人面面相觑。

那只鸟妖……为,为掌门重伤?

亦秋闻言,不由得呼吸一滞,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想起了江轩剑上的血,想起了方才天边那骇人的异象,一时只觉浑身发冷发抖,不知如何自处。

幽砚受伤了?

那个鸟女人还会受伤?

幽砚是为了她才会来做这件事的……

无论如何,她得找到幽砚,她要跟着江羽遥!

亦秋这般想着,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火急火燎地朝着正向江轩请命的江羽遥奔了过去。

可她还没跑几步路呢,便被人从后方抓住了脖子。

烦死了!是这命运的后颈太长了吗?!

为什么谁都喜欢抓草泥马的这个地方?!

亦秋忽然铆足了力气,疯狂扭动起自己的羊驼身子,龇牙咧嘴地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去找那个鸟女人!

下一秒,小羊驼在身后之人的束缚下,凶巴巴地扭过头去,一大口蓄满力的唾沫都送至喉头准备喷射了,却在短暂呆滞后,扭头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