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那一日,洛溟渊醒得比朝云要早。

沉睡了两个多月的小猪蹄子,较之往日更加沉默了一些。

他在一双双视线的注视下大口大口吃着饭菜,也不知是不是周遭投来的眼神压力太大,明明没人催他,他却急得差点将自己噎了个半死。

“慢点……”江羽遥不禁上前轻拍后背,帮忙顺了顺气。

洛溟渊咳了半天,这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问道:“你们……怎么全都盯着我……”

此言一出,旁侧一脸八卦的众人,各自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反应。

熏池当即低下眉眼,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月灼歪了歪脑袋,将目光别向旁处。

渐漓起身道:“我多拿一个碗来,给你盛汤。”

幽砚则干脆闭上了双眼。

这下,洛溟渊将目光移向了亦秋。

亦秋四下看了一圈,见「瓜友」们纷纷装了起来,一时挠着耳根瘪了瘪嘴。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两个月没见,你这小猪蹄子变了好多……好像更成熟,更爷们了。”

亦秋说着,托起下巴,于洛溟渊有些茫然的目光下打趣了一句,“这样好啊,这样才配得上你师姐,我说得对不?”

话音刚落,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便又一次被呛得猛咳不止。

亦秋还真没在说客套话,不管怎么说,洛溟渊也是梦里历过九世的人了,心性成熟许多才是正常的。

她确实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小猪蹄子变了,尤其是眼神与举止上的一些小细节。

从前的洛溟渊,许是因为从小自卑到大吧,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做什么都不太自信。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努力淡化着自己的存在,说起话来也是腼腆得不行。

如今做了一场梦,醒来就跟变了半个人似的,整个人的眼神都坚毅了许多。

“小猪蹄子,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呗?”亦秋忍不住说道,“大家都很好奇。”

“嗯嗯!”好奇的月灼第一时间在边上附和了起来。

“说来话长。”江羽遥说。

“那就长话短说。”月灼又说。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洛溟渊说着,轻咳了两声,难得有主见地说了一句,“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不说了吧。”

江羽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月灼闻言,不禁咬了咬牙,抱臂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亦秋瘪了瘪嘴,强压下了心底好奇,道:“行吧,你俩的小秘密,我们确实不方便过问。”

江羽遥下意识反驳:“哪有?”

亦秋却只耸肩摊了摊手,没再多做言语。

说到底,大家就是想听故事罢了,仙神历劫总是步步坎坷,天帝之子挫败的九生九世,若是能够编作人间的话本,只怕是真能红极一时。

可这些回忆,毕竟都是往昔的伤痕,就算过去已久,人家不愿重提,旁人也不好强求。

回屋之时,幽砚不禁问道:“我看你对洛溟渊梦境之事如此好奇,莫非那金乌的前九世,小说里都不曾写过?”

亦秋瘪了瘪嘴,道:“还真是……”

幽砚闻言,又淡淡说道:“你若真想知道,等入夜了,我便带你去逼他……”

亦秋连忙摆起双手:“不了不了!”

说罢,她挽住了幽砚的臂弯,摇头道:“不至于,这个不至于。”

她可得拉住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霸总鸟,别的不说,故事还没HE,她和那两位主角还得做朋友的,可不能仗着力量和他们来强硬的。

“我也没多好奇,反正这些事并不影响我的任务,我只需要知道小猪蹄子前九世历劫失败都和翳鸟有关,这就完全够了。”

亦秋说着,目光下意识望向了朝云休息的房间,一时不由愣了神。

“怎么了?”幽砚轻轻回握住亦秋的手。

亦秋回过神来,轻叹着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说着,推门走进了自己所住的客房。

幽砚跟在身后,将门反手带上,又不忘推开一扇小窗,让日光照进屋中。

回身之时,她见亦秋有些没精打采地趴在桌边,伸手把玩着桌上的空茶杯,一时扬起唇角,缓步走了上前。

亦秋抬眼之时,恰见幽砚在自己身旁坐下,伸手拿过了她指尖的茶杯。

亦秋瘪了瘪嘴,又捞了一个空杯过来,指尖放于杯中,来回转悠着将其横于桌上滚动起来。

“旁人之事,何必如此挂心?”幽砚淡淡说道,“别说只是朋友,纵是亲人,也会有无力相帮的时候。”

“说到底,我们是旁观者,尽了力,便足够了。”

亦秋不禁长叹了一声。

她轻轻放正了手中的茶杯,小声说道:“这么说是没错,可若将心比心,便会知其难处,会忍不住去想,要是换做自己,应该作何选择……”

“我只要一想到,若是换了我,也许真不会做得比她更好,我这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亦秋说着,不禁摇了摇头,“她已经尽力了,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小说如此,离了作者的摆布,却也依旧如此。

或许,真如文中那个魔尊幽砚所言——在这茫茫尘世,善念与温柔,最是无用之物。

入夜之后,幽砚向渐漓借来了炭火,也不知从何处捉回一条鱼儿,就这么于屋中烤了起来。

敖岸山的夜晚,总是十分静谧。

深山之中,除去朝云休息的地方,每一间屋子都还亮着烛光,也不知是否有人同她们一样,正就着烛光窃窃私语。

不知过了多久,江羽遥自洛溟渊屋中出来,反手关上房门,走向了渐漓与月灼的房间。

那两只凶兽的二人世界已经被打扰了少说有两个月了。

亦秋每每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笑什么?”

“幽砚,你说这江羽遥和小猪蹄子怎么回事,感情都深到不顾性命也要护住彼此的份上了,为什么还要分房睡?”

亦秋说着,不禁回头冲幽砚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那小猪蹄子是不是不行?”

“说什么呢?”幽砚一时皱了皱眉,目光有些躲闪地冷冷说道,“未行婚事,怎可圆了房事?”

幽砚如此一说,亦秋连忙反应了过来——这些古人都保守得很,那些个良家女子。

纵是与情郎感情再好,也一定要求得父母同意,等到对方将自己明媒正娶,才可在洞房花烛之夜向对方彻底交付了自己的余生。

若否,便是婚前私通,是他人口中的不知廉耻。

对古人而言,真要爱一个女子,便万万不能轻易碰了她,不然受损的,可是那女子的声誉。所以,幽砚也是这样想的吗?

因为在乎她,所以不舍得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