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得不说,幽砚一直都是一个十分稳得住的人。

如今的陌水城,显然已经受到蜚的影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身受重伤的蜚必定藏身其中,依靠城中怨气休养伤势。

仙麓门中知晓此事之人不多,近几日是个个都愁眉不展,他们没有办法寻到那只凶兽,更不知如何才能将其斩杀,自然只能寄望于幽砚出手相助。

可幽砚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幽砚说,蜚与翳鸟不同,它并不擅长隐蔽自己的灵息,想要找到蜚其实一点也不难,但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冒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她倒是不怕失手,毕竟如今的蜚已身受重伤,就算无法将其斩杀,也不至于受其反制。

只是以她一人之力,难以封堵蜚的退路,蜚在人间逃窜之时,怕是会伤到许多寻常百姓,为陌水城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

就算事到如今死伤已是在所难免,也该尽可能将无辜之人所会受到的伤害控制在最小范围。

如今的陌水城,正处于一片无望之中,山下有人生了会传染的怪病,病者会在受染后出现食欲不振、久咳不止、身子发热,且皮肤渐起红疹等病状。

据原文小说所写,染病后不出三日,身上红疹便会从瘙痒变为疼痛,它们会于第五日左右开始溃烂,且不出十日便会死去。

这是蜚行过之处所留毒气所致,毫无道行的凡人一旦沾染,便会受其影响,根本无法医治,且有着极强的传染性。

正因如此,原文中的人间,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向了灭亡,等到天界反应过来,想要为人间驱散这份病痛之时,已经无法阻止这种毒气在人间大范围的传播。

亦秋对幽砚提过这一点,所以幽砚也并没有太过悠闲。

幽砚将自身灵力化开,再借夫诸之力,顺着大雨洒入了陌水城。

从原文的设定来看,蜚绝不是曾经未经世事的夫诸祸斗,并不可能无法控制自身的力量。

它将自己身上的剧毒洒向人间,为的就是获得人们的恐惧、苦痛与怨恨。

人世间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会成为它的力量,这便是它强大的原因。

如今它藏身陌水,想要靠这样的方式掀起苦厄疗愈自己,幽砚自然不会让它轻易得逞。

近日陌水城怨气愈发浓厚,寻常人虽无法看见,却或多或少都会受其影响。

毕竟几日前陌水城内外河流忽然干涸,与之一同到来的,是那种不知因何而起,且还会四处传染的怪病。

这样的「怪病」刚刚出现,虽还没有发展到原文中致死的那一日,可医馆大夫与街边郎中皆对此束手无策。

甚至连救人者自己也染上了相同的怪病,一时之间数家医馆闭门不开,百姓无处投医,引起了无数恐慌。

早先是春日不来,百姓无法耕种任何粮食。

现如今又是河流干涸、怪病横生,仿佛老天就要让他们绝粮断水,再以大疫降罪人间似的。

一时间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城中曾经无比繁华的街道,如今已比往昔冷清了许多。

虽说凶蜚行水则竭,但这陌水城中还有夫诸。

陌水城河流干涸的第四日,渐漓便以那刚恢复起来的一成功力,于陌水一连降了三日大雨,为那干涸的水井与河道送去了希望。

雨水夹杂着凡人所看不见的灵力,洒向城中的每个角落,试图驱散城中无色无味的毒气与那折磨人的病痛。

当大雨停下之时,熏池察觉到了各地扶桑枝的异常,也连忙自远方赶来。

他在山下一番打听后,便为仙麓门中陪夫诸祸斗养伤的幽砚与亦秋带回了令人欣喜的消息——

陌水城中忽发怪病的那些百姓,这两日身体情况都有所好转。

那些染病者,仿佛只是生了一场寻常小病,随便喝了几碗也许能够对症的药,再熬上几日便已渐渐恢复。

河流与井水的枯竭,带来了一场疫病,一场大雨又将其冲走。

人们还没有感受到绝望与死亡,生活便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亦秋听熏池这般说着,不由感慨起来:“这样看起来,那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幽砚闻言,不禁摇头说道:“也就是它如今伤重,没有太多气力扩散毒气,真要等它伤势痊愈,将这疫病带离陌水,便再不是借一场雨就能控制得住的了。”

说的也是,原文中天界神力确实可以治愈凶蜚带来的疫病,奈何天界被木神随金乌堕魔一事闹得焦头烂额,这悄无声息到来的疫病传染性又的确太强,待到天界诸神回过神来,对此渐渐有所察觉之时,蜚之毒气已遍布人间,全然超出天界所能净化的范围。

熏池在来到仙麓门后第一时间探望了渐漓与月灼的伤势,三个「伤患」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呆愣了许久。

最后,月灼打破了这份沉默。

“熏池,你没事吧?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还说我呢,你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熏池不由苦笑。

小黑狗只晃了晃脑袋,伸展着四肢打了个大大地哈欠,低声哼哼了两下,没精打采道:“休息几日就好了。”

渐漓沉默片刻,不禁摇了摇头,笑道:“还能见面就好。”

看到蜚伤势快速愈合的那一刻,她真是差一点就以为,往后大家再也不能见面了。

如今她和月灼都活得好好的,独自回天界领罚的熏池也终于又一次的出现,虽然大家如今都算不得好,但到底是再次见面了。

月灼闻言,忽而扬起小小的脑袋,向熏池炫耀道:“是我先烧毁了它的肉身,让它全然无法动弹,它才会被那个人类刺伤要害的!”她说着,认真问道,“我这算大功一件吗?”

“真厉害……”熏池说着,揉了揉小黑狗的脑袋。

月灼连忙摇了摇头,不满道:“人间只有小孩会被摸头,不准你这样摸,我不小了!”

熏池一时哭笑不得:“你这小丫头……”

月灼闻言气呼呼地补了一句:“我哪里小了?我可比你都大呢!若是小便该被摸头,那你且等我变回人形,到时我也要摸你的头!”

“月灼,不要闹了。”渐漓眼底携着笑意,一边柔声劝着,一边伸出前腿,将一直在自己身前叽叽喳喳的小黑狗捞进了怀里。

月灼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哼唧着不再说话。

亦秋远远望着,心绪也随之安宁了不少。

蜚于怨气中复生的第七日,江羽遥与洛溟渊终于从遥远的北方赶了回来。

沿途所有扶桑枝的异状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如今回到陌水,他们第一时间前往了那个乱葬岗,发现结界被破,便又连忙赶回了有着幽砚与夫诸祸斗灵息的仙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