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世界(第4/18页)

2074把药倒进嘴里,然后接过格林手上的水杯。他吞下药丸之后以一种讨好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腹部对格林小姐露出笑脸。“吃了。”他说,“都在这里了。”

格林小姐心里滚过一阵柔柔的感情,相比之下2074算是那种比较好侍候的病人,用非专业的话来说他是一个“文”疯子。一般说来像这种病人都是住在集体病房的,但2074却一直享受单间。

“乖。”格林很少有地拍拍2074的手说,“吃了就好。”

2074受了表扬之后有些脸红,露出几分害羞的神色憨憨地低下了头,一缕口涎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被子上,与原先的那些污迹混在了一起。他对口涎拉出的亮线显然有了兴趣,伸手揽住那道悬在空中的黏液,一牵一牵地把玩着,两眼笑得发痴。

格林小姐看到2074一边玩一边在念叨着什么,她注意地听了几秒钟,那好像是一个词。

“楼梯……那儿有个楼梯……”

格林小姐叹口气,楼梯,又是楼梯,从2074入院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告诉每个人有一个楼梯。格林小姐撑起身,推着小车准备出门到下一个房间去。这时突然有一个男人拿着一页纸冲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喊:“何夕,谁是何夕?”

格林拦住来人,“马瑞大夫,你找谁?”

来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四下里搜索着。然后像是有大发现般地叫道:“2074,对啦,就是你。”他冲到床前对着那个干枯瘦削正在玩口水的男人说,“恭喜阁下,你的病全好了,可以出院啦。来,签个字吧。”

何夕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有些害怕地往格林小姐身后躲去。“吃了。”他露出讨好的笑容指着腹部说,“我吃过药了。”

马瑞不耐烦地把一支笔朝何夕手里塞去,“你已经病愈了,该出院了。”他厌恶地皱了下眉,“我就知道免费治疗只会养出你们这些懒东西,好吃好喝又有人侍候,这一年多可真是过的好日子呢。别装蒜了,检验报告可是最公正的。”

何夕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笔和面前这个嗓门粗大的男人,像是急得要哭。过一会儿他突然掉转笔尖朝嘴里塞去。

“这不是药。”格林小姐急忙制止了何夕,她转头对着马瑞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虽然我只是一个护士,但我一直负责看护这个病人。我能够确信他还不到出院的时候。”

“那我可不管。”马瑞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反正上面安排这个病人出院。如果是病人自己出钱的话他愿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这可是免费治疗。现在上边让他出院,以后也不会给他拨钱了,你叫我怎么办。”

“可是他的病真的没好。”格林看着何夕,“他这个样子出去只能是一个废物。”

“这不是我管得了的。给他收拾一下吧,病人的家属还等在外边呢,以后自然由他们来管他,可没咱们什么事。”

格林小姐不再有话,马瑞说得对,这不是她管得了的事情。她摇摇头,开始给何夕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马瑞做了个手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理发师模样的年轻人。然后他便很娴熟地操着家伙给何夕理发。格林小姐不再有话,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随着何夕乱糟糟的头发逐渐理顺,格林小姐才发觉何夕其实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的话他一定会迷死许多女孩子的。

理完发,格林将何夕的手放到马瑞的手里说:“你跟着他去。”

何夕害怕地想要挣脱马瑞的手,但是格林小姐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片刻之后这间狭小的病房里便只剩下了格林小姐一个人。她低头理着床褥,但是却静不下心来。走了,那个病人。格林有些神思恍惚地想,他还是一个病人,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可我们居然让一个根本没有痊愈的病人出院,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五)

牧野静刚刚走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抑。在这间足以容纳一百人的房间里只坐了不到十个人,但是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令人无法轻松面对的人物。在此之前牧野静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这样面对面地见到这些大人物。同时她立即意识到自己此来的任务绝不是上司交代的那样简单。此次她受命将华吉士议员遇刺案向国际刑警总部专程前来的高级官员汇报。

牧野静详细地叙述了华吉士议员遇刺案的经过,尤其是他最后那番奇怪的话。牧野静注意到她的听众都很认真,其中大多数是她的同行,只不过他们之中每个人肩上的徽章都令她不敢喘口大气。

另外有几个身着便装的老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从另外那些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上看他们的地位似乎极为尊崇。面对他们牧野静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说呢,他们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令人无法漠视的威严,就像是—法老。法老?牧野静愣了一下,为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词。但是这几个人的确让她有这种感觉,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等等。”这时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人打断了牧野静的发言,“我是江哲心博士,我想确认一下那个叫华吉士的议员真是那样说的吗?他当时的神情是否清醒?”

牧野静点点头,“他的确是那样说的。至于说他是否清醒我很难判断,因为他当时就快死了。不过,”牧野静停了一下,“从我的感觉出发我认为他的话是可信的,因为当时他简直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来告诉我那些话。我觉得他正是为了说出这几句话才硬撑着没有立刻死去。所以要是说这只是些濒临死亡的人的幻觉的话我是决不会相信的。”

会议室里的几位老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接受了牧野静的说法,但是他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另一位表情刻板的老人开口道:“我是崔则元博士,我想知道华吉士议员是否提到那个人的性别。”

牧野静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从他的话里判断不出那个人的性别。”

“看来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江哲心小声地对旁边的几个人说,“可怕的几率数,我们有大麻烦了。”

牧野静迷惑不解地看着这群人脸色严肃地议论,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从直觉上她能感到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她忍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讨论的人们停了下来,注视着牧野静。过了一会儿江哲心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涉及到政府最高机密,我们不能对你说明。现在你可以走了。”

牧野静不再有话,这里每一个人的级别都能够叫她乖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