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治人(第2/3页)

黎妈百口莫辩,最后只瞧见李月缇冷着脸在主座上,让管事带奴仆下去,给黎妈拖板子,重重责罚。

黎妈那震惊的表情,言昳到现在还记得。

从一开始嚷嚷着“是谁把你养大的”“你按理也该叫我一声娘”之类的话,到后来被按在夹凳上真的害怕了,求其饶来,说自己年岁真的大了,真要挨下去命都没有。

但黎妈也就四十多岁,上辈子拽住言昳往柴房里塞的时候,那身子骨结实的离谱。

李月缇站在里屋,终究是不愿意听,也不愿意看她挨打,没出来。

言昳这浪脾气,哪能错过这好戏,特意叫轻竹从屋里搬了个藤凳看。言昳也不爱闹出人命,主要是真闹出人命,搞不好黎妈家里人还来讹钱什么的,她更爱看烂人烂活着。

这头,黎妈才架起来,那边就言昳身边的丫鬟,快步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轻声道:“果然老太君那儿听说大奶奶要罚奶娘,也要过来说道说道,说让李月缇知道什么叫敬老、什么叫感恩。”

言昳:“她院子里门都从外头堵上了吧。”

丫鬟点头:“也跟老太君屋子里头丫鬟都说了。说谁要是今天让老太君迈出来一步,今儿晚上就跟老爷和管事好好查查账,她们果然怕了。”

看老太君屋子里那些丫鬟们的打扮,就知道老太君那院里离谱的开销,一半都让她们昧了去。真要是查账,白旭宪怪罪老太君花钱太多,老太君肯定不会背这个罪,最后还是下人们挨罚,说不定还会因为数额太大被赶出去呢。

这帮下人们闻得到空气里权力的流动,她们宁愿得罪老太君,也不想腌臜事儿被翻出来。

言昳也就是一时威胁她们,好似说是她们拦住了老太君,便不查账了。

但等这事儿完了,言昳肯定要查,而且要狠狠的查。

黎妈见她这幅看好戏的模样,一开始还只是低声咒骂,她可能还不知道,还盼着老太君来主持公道呢。

当挨了第一下板子的时候,她就在疼痛与惊吓中死瞪着言昳,言昳笑道:“等谁呢?老太君午睡呢。”

黎妈越来越意识到,言昳就是这家里真正心狠手辣的主子,她没猜错言昳的难缠,但她猜错了言昳的能耐。

黎妈连挨了几下,疼的脑子都木了,也彻底露出了粗野贪心泼妇的本性,发疯般对言昳破口大骂!

“小作妖玩意儿,这一切怕不都是你捣鼓出来的吧!啊——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浪蹄子!”

黎妈尖声破口大骂:“你就是个克星、灾星!克死你亲娘,还要克没了这白府不成!你娘怕是知道生了这么个逼玩意儿,才一口气气死的吧!”

言昳轻笑:“怎么了?我娘不在了,你家也没祖宗了?瞧你急的那样,可不是要赶紧下去孝敬我娘,给她好好磕几个头。但你没这个机会了,我娘怕狗。”

轻竹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跳起来就要去掌她的嘴。

言昳拦住她:“你力气哪够啊。让长的壮的来。再说你的手还要给我梳头穿衣,碰了脏东西我可是要嫌弃的。”

她笑着抬手让几个粗壮奴仆去拿板子掌嘴。

言昳摇着扇子,翘脚往凳子后一靠,笑道:“没瞧见放气儿的腌臜地方在前头吗?你们找错屁股了。”

黎妈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这府上多少奴仆,其实都是握在她和李月缇手里的,根本跟那不顾家的白旭宪和住博物馆的老太君没关系。

别说她现在只是个外来的奴仆,哪怕就是府上所有奴仆里做的最掐尖的那个,也不过是主子的一个眼神,就要打自己嘴巴子。

黎妈越来越觉得,自己死路一条,反而更发疯的想要辱骂起来,她才刚一张口,旁边的奴仆也觉得她话说的太脏太难听,都没提醒她咬着牙,就在她半句话刚骂出口的时候,一个竹簟片狠狠拍在她脸上!

黎妈脸猛地偏过去,上半身都僵挺着,嘴角吐出一大口血还有两颗后牙。半张脸青白色,因打的太狠猛,她人快晕过去了,脸却还没肿起来。

言昳笑:“嗐,老话还真没说错,果然是没能吐出象牙来。让她别把地弄脏了。”

几个丫鬟眼力劲儿足,连忙拿来帕子,将黎妈嘴狠狠堵住,让她吐不出血来,黎妈半昏过去,怕是也骂不了人了。

言昳恶劣的笑了:“我记得她临着昏过去之前,还说了句什么脏话来着?打十五下之后把她拖回去,让她罚抄,抄一千遍,要是她抄不完或者不愿意,那就再补十五下。”

她说罢起身,轻轻摇着扇子进屋了。

下人当然知道要让黎妈抄什么。抄某几句骂人的脏话,只是主语变成了她自己。

黎妈咬伤了舌头,又掉了几颗槽牙,之后就一直被送到奴仆们居住的后院,做些给其他粗使仆人洗衣服的活。黎妈嘴也烂了,吃饭艰难话也说不清楚,府上都认识黎妈,她但凡跑出来估计都会被人踹回去,也别想出来作妖。

也不过是知道李月缇是个做事留一线的人,言昳不想因为黎妈跟李月缇闹僵离心,所以才留她一命罢了。

不过治黎妈,都快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

白旭宪当时听说了这事儿,也只问了李月缇一句,李月缇现在已经在言昳的一通分析之下,算得上掌握白旭宪心理的大师了,只是缓缓叹气,委屈失望中透着坚强,表示黎妈犯下了如何如何大错,表示自己被奶妈背叛如何如何伤心。

最后自然要点题说一下自己好似孤立无援的情绪,展现怅然的脆弱,给一直有歉意的白旭宪一个表忠心献殷勤的机会。

果然白旭宪第二日便敲打管家,说让李月缇在府上管事儿拿权不必过问任何人。

白旭宪确实这几个月,大有要轰轰烈烈挽回爱情、破镜重圆的意思,对李月缇无微不至,时不时带来些小惊喜,甚至还与她讨论诗词歌赋——殊不知现在李月缇最爱看的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言昳渐渐察觉到,白旭宪之前要强娶李月缇,应该是仰慕她,但自认为曾经几次会面中被她羞辱了,所以就非要娶回来,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把玩一番。当他发现哪怕是嫁给他,李月缇依旧瞧不起他,白旭宪这种男人,当然就想要折辱她,欺凌她。

若是以李月缇本来冷淡高傲的书呆子性格,真要是硬碰硬对上白旭宪,真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收场,她会受多少苦。

可在言昳的编排下,李月缇一下变成表面冷淡其实对他芳心暗许的形象,一个慌张掩饰、期待爱情的纯真女人,却被他的折辱所深深伤害——白旭宪自然觉得要好好重新修补这段感情,让李月缇再次打从心底爱慕他、仰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