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巨亏

言昳和所有人都说了话, 笑着拜了新年,就是幼稚的故意不理他。

但她又注意到他今日穿的曳撒算得上崭新昂贵,他平日在军中, 也有空去定制衣裳了?还是说是更早之前做的?

……真没想过他也会注重穿衣。

她回想起来, 好像昨儿山光远穿的也是这件绣游鱼与银杏叶的曳撒,只是昨日月光昏暗, 她扒的又太快, 也没注意到他穿什么衣裳了。

言家几个爷们都是神经粗的, 只有元武稍稍看出了点端倪, 还以为是这俩人单纯的吵架了。一家人早上吃着饺子, 说凤翔府大年初一的晌午过后, 凤翔府里有小庙会,可以去玩。

鞑靼的入侵与击退, 似乎都没有影响城内人家的喜怒哀乐,柴米油盐。

言昳倒是挺想去的, 早上吃饺子的时候,还让轻竹去打听, 人多不多, 庙会有什么吃食之类的。正说着, 她忽然咦了一声:“这是……哎好甜呀!”

旁边雁菱笑起来:“娘!昳儿吃的今日第一个甜饺子啦!”

言昳仔细瞧,才发现里头包的是冬瓜白薯泥,为了在颜色上混进其他饺子中,言夫人还特意加了红绿丝,里头还有冰糖。言夫人笑:“那说明昳儿明年日子,必然是蜜里调油,甜甜美美!”

宝膺端碗的手顿了一下。

山光远跟他坐的算是比较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知怎么的, 他反而心虚起来。

言夫人让下人端着热陶盆来,给给人面前的瓷盘或圆碗里加饺子。

雁菱着急,拿筷子把自己碗里饺子一个个戳开看。不一会儿,元武也吃到了,但他有点嫌弃:“甜饺子是什么玩意儿啊……娘,咱们去年不还是包的铜钱吗?”

言夫人踢了他凳子一脚:“给我吃掉,总包铜钱,都会让你们看出来的!你不是说你手下牵扯进官司里,你还认识了那女讼师吗?吃了这饺子,就回头领回来看看。”

过了没多久,大家几乎陆陆续续都吃到了甜饺子,显然是言夫人特意给每个人的碗里都放了一颗。

言实将军吃饭也像打仗,潦草吃完,就赶紧拿上竹叶、春联,又让人搬了香塔到院门口。

那香塔半人多高,一簇簇包着彩纸,点起来能慢慢悠悠烧三五个时辰。言昳被请过去点香塔,说是香塔能开一年财运,她再合适不过。

那头轻竹也回来了,说是定的金桔树到了。凤翔府冬天冷的很,金桔树金贵的套着棉被,进了暖阁才摘下来。

轻竹指挥奴仆把挂着红包的金桔树都摆好,才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来,给言昳:“有卞家来的信。”

言昳看了看信封皮子,拿起了其中一封,站的离贴春联的热闹人群远一些,目光快速的扫过信纸上的内容。

言家人让山光远叫言昳一同去庙会,山光远其实很少有机会去庙会,有些期许,他裹着披风,走到廊下,瞧见了她逐渐蹙起的眉头。正忍不住上前要去问,就瞧见宝膺背着手,有些匆匆的走过去,几乎是跟她肩并肩看信。

言昳并不介意,甚至将那封信递给了他。

宝膺看了以后,跟她对视了一眼,轻声说些什么。

山光远虽然也在意信上的内容,但他注意到宝膺一直都跟言昳保持着一线礼貌的距离,态度也像是对待关心亲密的伙伴……而非未来的妻子。

他心里缓慢浮起一层细微的得意猜测:难不成言昳跟宝膺只是双方为了权势联姻?

而他才是……她一直觊觎且动情的人?

言昳转过头来,神色有些严肃,她主动朝山光远走来,面上瞧不到一点刚刚的慵懒或娇媚,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脸果决,她道:“卞宏一约在了城郊的汧渭之会处相间,时间是大年初五,而且还主动提及了你。”

山光远抱臂道:“提我?”

言昳:“他说入境的鞑靼对他来说影响颇大,他只说是希望让我牵线搭桥,与你会面。”

山光远背着手道:“一千兵力安顿在了城外扎营,其余你嘱咐的也安排好了,今日下午,我再去跑一趟。卞宏一真的亲自来,你说会不会是……”

言昳刚要开口,雁菱在那头叫起来:“昳妹,还不赶紧穿披风,咱们去逛庙会!”

言昳摇头:“我去不了了。雁菱,我要忙了。”

雁菱有些失望,驼着背晃着胳膊,吐气道:“啊?你不想吃蜜糕乳酪吗?不想玩弹弓和套圈吗?”

言昳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书信:“我在这儿也能玩弹弓和套圈,而且套的不是鸡鸭的脖子,套的是人。”

她转头看向山光远,刚刚的公事,似乎冲淡了几分俩人的别扭冷战,她道:“你不去玩吗?”

山光远皱眉:“我没兴趣。”

言昳差点说:……可你披风都穿上了啊。明明一副要叫我跟你一起出门的样子啊。

山光远硬邦邦道:“刚刚都说了,下午要出去办事。”

正门正打开,言夫人和言实正要并肩往外走,就听见外头有人哑着嗓子,高喊了一声“报!”,而后便是一连串的铃铛声,一个戴军帽的脑袋头顶翎羽,冲了进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门口的青砖上。

言实一眼就知道那是军中的信令兵,忙扶了他一把道:“新年好!别急,是找山爷吗?”

信令兵似乎一路奔波冻得嘴唇发紫:“是、是!”

言夫人忙道:“你要不先坐下来暖暖身子!”

信令兵摇头,冲过回廊来,满脸焦急,单膝跪在山光远面前,抬手道:“报!京中圣命,命顺德府山总兵急速调兵还朝,领三军归于顺德府并入京还朝!”

山光远皱紧眉头,府中许多人面面相觑,言昳抿紧嘴唇,只看他接过信令兵手中的木盒。

盒内应该是抄撰的公文旨意。

他展开来看了看,神色有些松动。

他想来想去,递给了言昳:“你先看看。言将军也来看看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言昳快速的扫过,竟冷笑一声,转手就往火盆里一抛。言实将军大惊:“这、这怎么就烧了呢!是说什么?”

山光远知道,那上头文书,写的简直就是孤苦无依的年轻皇子字字泣血的祈求,以言将军忠君护主的天性,怕是看了心头很难不受震动。

他简单道:“书文如刚刚信令兵所报,皇帝请我率大君回顺德府,也要我进宫面圣。”

言昳嗤笑一声:“因为看了也白看,这上头写的再情真意切,但也未必是睿文皇帝的意思。你对宫里的状况,还是不了解。”

在场的,只有宝膺对这话不是十分惊讶,其余人面上或多或少现出震惊。

山光远:“蒙循进京、京津物价飞涨、铁路不受管控、进京主路重查通关牒文。我听说过的这些端倪,都与此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