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菌子送回家,倒在二楼平台的竹筛上,李蔓探头看了眼楼下悠闲慢步的野鸡,嘴馋道:“阿奶,晚上杀只鸡,咱炖菌子吃吧?”

“成,正好给宋逾庆祝一下。”

“一个菜够吗?”

赵金凤“呲棱”一声拉过麻绳,于鞋下打了个结,剪去线头,扯着鞋面展了展,“还想吃什么?一并说了,阿奶给你做。”

李蔓脑中闪过前世吃过的臭菜,算算季节,这会儿正是吃它的时候,“我还想吃臭菜炒鸡蛋。”

赵金凤好笑地斜晲了她一眼:“那么重的味道,也不怕人家笑你,一说话满嘴臭味儿。”

“吃完,我刷牙,再嚼两口薄荷。”李蔓笑着背起竹篓拿上锄头,下楼道,“阿奶,我挖臭菜回来了。”

“挖吧,多挖点。”那玩意儿后山多的是,晒干,能吃好久。

李蔓应了声,飞跑过前院的青石板路,开了篱笆门,与段云、小金花汇合。

两人一听李蔓要挖臭菜,立马跟着来了兴致。

“我知道哪儿有,”小金花指点道,“方才咱们采菌子的西北方就有好大一片儿。”

李蔓:“那等会儿采了菌子,咱们往那边拐拐。”

“臭菜炖鱼也好吃。”段云提议道。

李蔓:“家里有鱼,正好让阿奶炖道鱼,再炒盘鸡蛋。”

怕耽误了晚上做饭用菜,李蔓扯着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后山松林跟张兰三人汇合,挥着小锄头寻起了菌子。

采足半竹篓,三人就停了手,转道去挖臭菜。张兰她们吃不惯那味道,又正好采满了竹篓,几人挥手告别,李蔓她们往西走,张兰三人下山。

刚下过雨,这会儿的臭菜十分鲜嫩,三人掐了一把一把拿草茎捆了,直接往竹篓外一系,背着就回了家。

李蔓到家,赵金凤已经把鸡炖上了。

放下竹篓,李蔓拿了竹篾洗菜,晾菌子。

臭菜的味道十分霸道,赵金凤怕宋逾吃不惯,鸡蛋和鱼都做了两份,一份放了臭菜,一份没放。

饭菜上桌,李长河也回来了,进门就递给宋逾一个信封,李蔓以为给的是零花呢,偏头去看。

宋逾往她手里一放,起身接了赵金凤抱来的米酒,开了坛,拿了三个竹杯,一一倒满。

李蔓抽出信封里的纸张来看,是户口迁出证明。

伸手端起竹杯抿了口,李蔓好奇地问宋逾:“有说工资是多少吗?”

宋逾取了她手中的竹杯,放到自己右手边,“刚去是临时工,月工资18元。”

“转正呢?”

“28元吧,我问了,这个不准,工资的多少还要看当月的送货量。”

李蔓了然地点点头,把信封还他,拿起筷子给阿爷阿奶各夹了筷子臭菜炒鸡蛋,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筷子炖鱼上的臭菜吃了起来。

吸饱了鱼汤鲜味的臭菜,别有一种风味,一口吃完,李蔓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

宋逾看她吃得香,尝试着夹了根,味道怪怪的。

“吃不惯吧,”赵金凤笑道,“这盘炒鸡蛋和这碗炖鱼没放,多吃点。”

“谢谢阿奶,”宋逾道,“以后不用单独给我做,多吃几次,习惯就改过来了。”

赵金凤想想孙女爱吃,两人要生活一辈子呢,生活中总得有一个人让步,便点了点头。

桌上除了鸡、鱼、蛋,还有一份树番茄做的撒,酸酸的拌饭吃挺开胃,再夹一筷子浸了鸡汤的各式菌丝,唔,不要太鲜,一顿饭结束,李蔓成功地将自己吃撑了。

“苏莹莹说,她家里可以帮忙寻张自行车票。”坐在火塘边擦着水湿的头发,李蔓道。

宋逾正在试穿赵金凤新做的鞋子,一听就知道这自行车票是给自己问的:“不用这么麻烦,我身体好,跑着来去也不过半小时的工夫。”

李长河摆摆手:“力气都花路上了,到了地方还要干活呢,装货卸货那可不是玩的,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身子。”

“阿奶,今年咱不养猪了吗?”李蔓想着家里最后一条火腿即将没有了,就忍不住心痛。

“养,明儿让你阿爷把后院的猪圈修修,去集上抓头小猪回来。”赵金凤低头看了看宋逾脚上的鞋,伸手按了按前面的脚肢,大小正合适,满意地点点头,“明儿就穿着上班吧,回头,我再抽时间给你做一双。”

宋逾来回就两双解放鞋替换,解放鞋穿着捂脚,还容易出汗,一脱味儿贼重,遂他每次上楼,总要先趿了草鞋去后院冲了脚才上来。

“麻烦阿奶了。”

赵金凤双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抬手拍了他一记肩膀,爽朗地笑道:“跟阿奶还这么客气。”

宋逾笑笑,扭脸看向李蔓道:“小蔓明儿要不要去镇上存钱?”

“你几点出发?”

“六点。”

李蔓忙摇了摇头:“太早了,我不跟你一起。明儿我问问段云她们要不要去赶集。”

宋逾点点头,忍不住叮嘱了句:“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头发晾得差不多了,李蔓跟三人打了声招呼,趿着绣花凉鞋进了屋。

李长河抱着竹筒,吸了两口水烟,摸了个小布袋给宋逾:“阿爷找人换了十斤粮票,你拿着,去哪首要得吃饱,别饿着,你还年轻,干啥也不能亏了身体。”

赵金凤跟着摸出一个绣花小包,从中掏了十张一元的纸钞,跟着递了过去:“出门在外,咱不欺负人,也不能任人欺负,硬气点,有什么,回来说一声,让你阿爷找人给你出头。当年,小蔓他阿爸在农贸局工作,来往去各村寨送货收货,认识的朋友那海了去,近些年,虽没怎么联系,可要有事,说一声,人家还是愿意伸手帮一把的。”

宋逾听得心头暖融融的,点头应着,钱票他还有点,本不愿意要的,可看着两老殷切切的目光,又不愿驳了他们的好意,只得暂时收下了。

翌日,李蔓起床,宋逾已经用过饭上班去了。

李长河带人去新开荒的山地种包谷了,赵金凤寻了碎布在糊做鞋底的袼褙,李蔓瞅了眼外面的日头,问道:“阿奶,这会儿几点了?”

“七点多吧。”赵金凤抿好最后一层布,将糊好的袼褙搬进屋里的阴凉处晾着,接着又道,“方才我出门问了段云,她今儿也要赶集。锅里温的有粥有菜,你赶紧吃,别让人过来等你。”

李蔓点点头,三两下洗漱好,抹了点雪花膏,掀开锅盖端了粥菜出来,吃了起来。

这边刚放下碗筷,段云、小金花和小毛的妹妹四花就寻来了。

李蔓应了声,急匆匆进屋,拎起一早准备好的挎包,跟赵金凤打了声招呼,穿上草鞋,就跑下了楼。

赵金凤没想到她跑这么快,忙探头叫道:“小蔓,你不给你们校长带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