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食初现 第一章 神食的发现（第2/3页）

“这玩意真的不只是在理论上有趣，你懂的。”他神经质地边搓手边笑声不止。

“比如……”他贴近雷德伍德教授，压低声音，听起来推心置腹，“或许我们能把它卖出去，只要处理得当。”

“完全没错。”他边说边踱着步子，“当成食物卖出去，至少可以当成配料。”

“当然可以了，如果它确实好吃的话。只是我们得经过烹饪才能知道。”

他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弓着身子，仔细打量着布靴上切开的口子发呆。

“这东西应该叫什么？”听到这个问题，他抬起头来。“我的想法是，应该给它一个能让科学得到应有重视的名字，它要动听、古典，也要庄严而合乎传统。比如……恐怖的赫拉克勒斯。怎么样？吃了它你就能像赫拉克勒斯一样。实际上，它完全有可能。”

“当然，我也要征求你的意见。”

盯着炉火出神的雷德伍德并没有反对。

“你觉得还好？”

雷德伍德沉默无言，郑重其事地点头认同。

“或者叫恐怖的泰坦？巨神泰坦的食物。你更喜欢前一个？”

“你真的不觉得这名字太……”

“不。”

“啊！我太高兴了！”

于是，在整个研究过程中，他们就把它命名为“恐怖的赫拉克勒斯”，在他们因意外而从未公开的研究报告里也保留了这个名字。他们先后配制出了“赫拉克勒斯一号”“赫拉克勒斯二号”“赫拉克勒斯三号”，最后才合成了预测中的物质。这就是“赫拉克勒斯四号”，我始终坚持本辛顿最初给它的名字——神食。

3

神食的设想本来是来自于本辛顿先生，但如果没有雷德伍德教授发表在《哲学学报》上的那篇文章，恐怕他也不会得到某种启发。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在着手研究之前去请教了雷德伍德。

况且这个研究，需要同时兼备化学和生理学两种学识。

雷德伍德教授酷爱图像和曲线，即便作为科学家，也可以称之为怪癖。假如你是我喜欢的那种读者，你就不会对我提到的科学论文感到陌生，这些论文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结尾处总是有五六幅长长的折叠图表。当你打开那些图表，会看到上面遍布奇怪的锯齿形线条，描画得失真的闪电和纵横交错在坐标轴上的“光滑曲线”，这些复杂的东西让你觉得无所适从，而看到最后，恐怕连作者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很多科学家还是清楚自己文章的意思的，只是他们表述方式上的问题，才让我们无法理解。

我认为雷德伍德是利用图像和曲线来思考问题的，他在《哲学学报》上发表了那篇传世之作后，针对生长问题做出了光滑曲线和脉搏记录图像，正是这篇论文让本辛顿先生开始了对神食的思考。

雷德伍德一直像众所周知的那样不断地测量各种生物的生长速度，小猫、小狗、向日葵、菌类、菜豆……甚至直到他妻子不得不制止，他才停止测量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按照他的理论，所有的生物都不是匀速生长的即：

雷德伍德觉得他们是以某种爆发和停滞的形式生长的：

当然，并没有什么是保持不变的速度生长的，起码在他的认知里的确如此，似乎每一种生命体都必须经过能量的储备才得以旺盛地生长一段时间，然后迎来的就是停滞下来为下一次生长储备能量。索然无味如雷德伍德这样的科学家极其专业地提出一种理论：生物可能必须在血液里缓慢地形成某种物质来促进生长，而当这种物质消耗殆尽以后，也只能再次缓慢地重新聚集，于是生物不得不停滞生长。这种尚未被发现的物质被雷德伍德比作内燃机的燃油。也就是说，每种动物在生长过程中都像是一部发动机，行进一段里程就要加油，否则就无法挪动半步。

“如果从机器外面加油呢？”本辛顿读完这篇文章后有些疑问。

雷德伍德则报以科学家特有的可爱而又神经质的解答，尽管结结巴巴：内分泌的秘密将这样通过我的研究得以真相大白。可谁又能确保这些生长的规律跟内分泌有关系呢？然而雷德伍德在不久之后的另一篇文章里进一步显示了图表的功用：它们就像是火箭的发射轨道一样，说明了自己研究的主旨（假设真的有的话），即小猫、小狗的血液和向日葵、蘑菇的汁液中，有某些成分在生长期和停滞期产生了变化。

本辛顿先生把图表颠来倒去地反复研究，猛然间他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这些变化可能正是他最近研究的某种生物碱引起的，而这种生物碱则对神经系统有着极大的刺激。

本辛顿把雷德伍德的文章放在以一种别扭的位置横在扶手椅旁边的黑桌上，然后摘下金丝眼镜，呵了一口气仔细地擦拭起来。

“上帝啊！”

随着惊叹声，他戴上眼镜，又转到黑桌旁边，没想到胳膊刚碰到扶手，那桌子就咯吱一晃，像孩子撒娇一样把文章和图表撒了一地。

“上帝啊！”本辛顿图省事地用肚子顶着扶手，伸长了胳膊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纸，可显然他连摸都没摸到它们，于是他又不得不趴下去捡，就在那一刻，他脑中灵光一现，“神食”的概念就这样产生了。

恰好两人不谋而合，如果他们的理论都得以证实，只要是注射或者食用神食，生物的停滞期就会消失，它们将没有止境地生长下去。

4

跟雷德伍德谈完了这些，本辛顿先生彻夜未眠。只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可随即又转醒。紧接着他就梦见了自己挖了一个通向地心的大坑，然后他向地心倒进了神食，结果地球就不断地膨胀、膨胀、膨胀，直到撑破了国境线也没有停止，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的人则像是一帮裁缝，全员出动去加长赤道。

本辛顿先生极度兴奋的心态和他坚信的研究价值，正是通过这个荒诞的怪梦体现了出来，而与清醒时的小心翼翼相比，他的思路似乎更加明朗了。要不然我干吗要讲这个梦呢？我向来认为，大家彼此之间谈论自己的梦实在是无趣至极。

无巧不成书，同一天夜里，雷德伍德也做了个怪梦：

有人在长长的卷纸上画出了极具想象力的图像。雷德伍德身处一颗行星之上，站在形似讲台的黑色物体之前，向皇家科学院的原生代生物专家们讲解一种可能实现的新生长模式。在这种生长模式下，生物体的生长能力远远超过原始时代。帝国也好，星系也罢，甚至是天体，它们的生长模式可能像下面的图示那样：

而在某些时候甚至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