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3页)

喻堂垂着眼睫,不回应,神色也没有波动。

他又像是那天在办公室里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刚才突如其来的畏惧瑟缩也没了。

隋驷拿过粥,舀了一勺,递在喻堂唇边。

“吃一点。”隋驷说,“你和我赌气,但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的语气显得温柔又体贴,和所有荧幕上和镜头前最正常的配偶一样。

喻堂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直到勺子里温热的米粥在唇边碰了碰,蒙着雾气的眼睛才动了下,抬起头。

隋驷有些无奈:“张嘴。”

喻堂依言张开嘴,就着隋驷的动作,把那一勺粥含在嘴里。

他只是含着,不嚼也不咽,又不动了。

喻堂的年纪比柯铭还小一点,他含着这一点粥,脸颊稍稍鼓起些弧度,看着就更显得小。

几乎像是头懵懂混沌的鹿。

“想什么呢?”

隋驷失笑:“行了,我认错。”

“我认错。”隋驷轻声说,“没有你不行,早上不该那么对你说话,别和我赌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喻堂的头发。

手抬到一半,喻堂却忽然坐起来。

喻堂拔掉了手上的吊针,没去管手背上带出的血痕,站起身下了床。

喻堂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每个动作都透出隐隐的僵硬刻板,却又仿佛格外坚决。

“你干什么?”

隋驷愣住:“喻堂,你要干什么?你——”

他很快就知道了喻堂要做什么。

喻堂的动作很熟练,熟练得像是因为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复,早变成了某种既定的模式。

不用思考,不敢思考。

他背对着隋驷,把自己躺过的床收拾好,被子叠成原本的样式,床单抻得平平整整。

喻堂在屋里徘徊,像是根本没看见隋驷,把吊瓶和输液管整理好装进塑料袋,又把所有挪动过的东西恢复成原样。

喻堂跪坐在地上,把地毯被弄出皱褶也一点点抚平。

他拎着那个装了医疗垃圾的塑料袋,走到床头,拿起那份刚开封热腾腾的粥,一并倒进去。

“喻堂!”隋驷瞳底狠狠一缩,他过去拦住喻堂,沉声问,“你什么意思?你——”

隋驷神色变了几变,愕然刹住话头。

喻堂没在看他。

那双眼睛里沁着雾气,喻堂的视线很模糊,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也流不出任何情绪。

喻堂从隋驷身边绕过去,关了卧室的灯。

他意识混沌,只有一件事依然记得清楚,这间卧室绝不允许自己留宿。

这不是他的家。

喻堂拎着那袋垃圾,走出整理妥当的卧室,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隋驷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