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心理咨询师还没喘匀气,快步到喻堂面前:“我们不会生气……没有人会对你生气。”

“你做得很好。”心理咨询师说,“不会受到惩罚,不会被电击,放松下来……”

他在替喻堂缓解高度紧张的应激状态,一旁的警员忽然听得皱眉,低声问Darren:“他以前被用这种方式惩罚的频率很高吗?”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喻堂和隋驷工作室的人清楚。Darren刚递出名片,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闻言也皱眉:“我们是他的新同事,对这段经历不太了解,但根据我们的推测,应当不会少。”

发现喻堂手环的数值剧烈波动,Darren就联系了心理咨询师,按照手环定位赶了过来。他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那个作为物证的电击器,神色还是忍不住沉下来。

这个东西给喻堂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医院那些天,负责治疗的人最清楚。

Darren其实考虑过替喻堂申请劳动仲裁,但受到劳务合同的限制,适用的法律并不匹配。

隋驷的前经纪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折磨喻堂,也是因为拿准了这只是个什么时候都能辞退的合同工。只要隋驷不亲自阻止,就没有任何人能替喻堂说话。

“联盟新修订了法案,劳务合同下暴力、霸凌、严重背离市场价格打压工资的现象,也纳入了仲裁范围,一样可以提起诉讼。”

警员拿过一份文件:“目前正在试运行,我们局是试点之一……如果当事人有诉讼意愿,我们也会上报给监管部门,一并介入调查。”

Darren接过来,文件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名字。

有太多人都有顾虑,提起诉讼后会不会被暗中针对,在工作里会不会受到排挤和冷遇,会不会被辞退,哪怕真横下心辞职,会不会因为这种经历被下一家单位拒收。

这些顾虑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让人产生顾虑的工作环境。

“是为了改变更多人的生存状况。”

警员说:“如果喻先生也觉得犹豫,我们完全理解。”

要站出来,原本就是件不算容易的事。

“专家对我们说。”

警员说:“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另类的、很不易被发现的职场PUA,它会逐渐消磨人的意志,让人逐渐失去反抗的动力和勇气……”

半小时的卡牌时效刚过去,俞堂屏息凝神,正尝试重新导入角色,忽然听见了熟悉的触发词。

反PUA卡牌受到关键词触发,再度运转,把他毫不客气地弹回了意识海。

……

喻堂被医生扶着,尽力站稳,冷汗涔涔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依然白得透明,刚才那些浓雾似的厚重迷茫却像是被拨散了。喻堂按了按口袋里的那份名单,慢慢站直,伸手去要那份文件。

他还不是很能说得出话,刚才和警方的交流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但他听得见。

他已经出来了,但还有很多人都陷在里面。

被轻易拿捏命运,被轻易抛弃,不知道前途也找不到退路,越陷越深。

心理咨询师看着他,眼睛里带了些笑意,轻轻在喻堂背后拍了拍。

喻堂接过文件,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隋驷正住在柯铭新买的别墅里。

工作室他去不成了,只要一露面,一定会被铺天盖地的围堵。他当初买给柯铭的那套小公寓的地址,原本还只有几个狗仔手里捏着,现在已经被卖得到处都是。

柯铭那档节目录制结束了,把隋驷带回家,让他先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息调整调整。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

隋驷不想看网上的那些消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看。他被一次又一次地质疑、抨击、揣测,连粉丝会也在工作室长久不作为的静默里吵成一团。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哪怕花钱买了数据,隋驷每次点开微博,粉丝数目依然一天几万地往下跌。

后台私信早被塞满了,不用看也已经能知道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这几天,隋驷偶尔会想起喻堂刚和他结婚的时候。

喻堂那年才二十二岁,如果正常读书,才到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在那些秀恩爱的镜头背后,喻堂手机一度险些被私信挤爆过。

那些都是他和柯铭CP粉的私信,骂什么的都有,比他今天看见的还远要更难听,恶毒的戾气几乎能穿透屏幕倾泻出来。

喻堂那段时间开始做噩梦,有时累得在车上睡着了,忽然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在和他说什么。

喻堂越来越不爱说话,每次一碰手机就紧张得浑身冷汗。他把微博注销了,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隋驷工作室的皮下也是他,又追到工作室的评论区来骂。

隋驷那时候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严重。

他也被人喷过,柯铭的那些不懂事的小唯粉,不能接受那些半真半假的“柯铭靠背后金主出道”、“影帝砸钱为新流量铺路”的八卦新闻,也来他的评论区和私信里发泄过。

都是被人喷,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时间长了,有了新的热点八卦,自然就会好了。

隋驷在心里觉得喻堂的抗压能力太弱,他没有答应喻堂换个人来管工作室账号的请求,打开自己的微博,点开私信一条条给他看,教他怎么不放在心上。

喻堂一向很有拼劲,什么事只要大略教给他,不用再管,过段时间自己就能摸索着做成。

这件事也一样,过了这段时间,喻堂再也没有因为这些私信崩过心态。

……

现在,隋驷自己也被放上来煎熬,才终于隐约知道了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隋驷用力按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调到静音,扔回沙发上。

这间别墅他其实不太住得惯,一楼全是柯铭的练功房,占满了一整面墙的落地镜,他站进去就忍不住觉得心慌,二楼有功能完备的录音房和编曲室,他不会这些,透过双层隔音玻璃看了几次,依然弄不清那些设备的用处。

地下倒是有个影音室,柯铭给他拷回来了不少电影,什么题材什么年代的都有,几千部混在一块儿,让他无聊的时候看着解闷。

柯铭也知道他住不惯,领着他看了那个格外精致的花园,又带着歉意解释,说买下来的时候人家就是装好的。等过段时间稳定了,按照隋驷的喜好,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隋驷没这个心情,勉强笑了笑,随口答应了。

这些天柯铭什么都没顾得上,为了他的事东奔西跑,四处拉关系,已经足够辛苦。

他不该拿这些事来烦柯铭。

隋驷没再提住不惯的事,只是找机会问柯铭,能不能给自己配个助理。他出不去别墅,也不清楚柯铭都在做什么,有个助理在,至少能帮忙跑跑腿,也能在他和柯铭间通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