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第2/2页)

“哦——是过来玩的吗?”

“他说来我的事务所看一看,如果合适,就留下来工作。”

“哇!”小李有些惊讶。

路迎酒笑:“说实话,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李:“?”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路迎酒说:“我俩小时候认识的,一起玩了一个月,后面就没见过了。他是我以前邻居姑妈的同学的老公的小三的孙子。”

“……啥?路哥你再说一次?”

“是我以前同桌奶奶的义女的老师的儿子的兄弟。”

“你这两句话就没有一个词是一样的!”

“反正我不知道他名字,以前一直叫他大狗。”

“这算个锤子朋友?!”小李震惊到爆了个粗。

“总之,我们快二十年没见面了。”路迎酒说,“你说的对,这算不上是朋友。我小时候本来也没几个朋友。”

小李一愣:“为什么啊?”

虽然他第一次着实被路迎酒吓得挺惨,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觉得以路迎酒怎么也和“没朋友”不沾边。

更何况他那么厉害,求着他办事情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路迎酒想了几秒钟,突然问:“你玩过跳房子没有?”

“玩、玩过。怎么了?”小李心想,这种游戏大部分人都该玩过,再不济也看别人玩过。难不成路哥想和他玩?

“我就没玩过。”路迎酒说。

他体质特殊,厄运缠身。小时候周围人忌讳他,当然也不让自家小孩多跟他接触。路迎酒从小就没怎么和同龄人玩过,都是远远看着其他孩子。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跳房子。

年少时期的路迎酒就在捉鬼上展现出了惊人天赋,小朋友不和他玩,他就去抓野鬼和自己玩,好不容易把街头街尾的鬼怪都揍服了,让它们齐聚一堂——众鬼心惊胆战,用血画出了房子,排队等着玩,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上硬挤出笑容。

形势一片大好,直到路迎酒发现那帮鬼怪不会跳,只会飘,从根本上杜绝了输的可能性。

一次失败的尝试。

那之后,他还是只能看着别的孩子玩。

其他游戏、活动也大多是这样,童年分外无趣。

后来,他靠着冥婚平安长大了,实力牛逼了,没留下心里阴影也没人再忌讳他,除了睡眠不大好,性格有点懒散随性,不可不谓是身心健康功成名就,甚至还拿过几年的三好学生……但是缺失的那部分,填补不回来。

就好像一栋房子有隐秘的破损,别人看不见,但你知道缺口一直都在,偶尔还会哗啦啦地漏风。

小李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憋了老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要是想跳房子,我可以陪你跳。”

路迎酒一下子笑了:“想啥呢,我又不是小孩了。”他拍拍小李的肩,“走,回去了。明天是鬼节,你们肯定要加班。”

一阵风吹来,远处橙红色的夕阳正在坠落。

六小时后,23:50分。

地平线吞噬了天光,整个城市被夜幕笼罩,车辆的尾灯划过道路,行人寥寥。许多人已经入眠,熄灯,拉上窗帘,远处大楼只剩星星点点的光。

路迎酒热了一杯牛奶喝,正在看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快到了,等会车停在你说的路口】

他起身披上薄外套。

今晚格外冷,寒意都能透过窗玻璃传来。他锁好门,坐电梯下楼,刚出去风就灌满了衣袖。楼下那段路的路灯坏了,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路迎酒独身走在黑暗中。

直到手机的钟表,悄无声息地指向了【00:00】

席卷而来的风呼呼作响,阴气在躁动,气温跌了好几度,他的口中吐出白气。

鬼节到了。

百妖横行,众鬼狂欢。

实际上前几年的鬼节,他还在想,他那便宜冥婚对象会不会出现。但过了那么久,年年鬼节半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就不记着这事了。

没想到,他今年又会开始等鬼——等那个附身他的厉鬼露面。

路迎酒就这样走着,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身后的黑暗中,无声地多了几个同行者。

鬼怪又盯上他了,阴森森地笑着。

但这次,直到鬼怪们扑上来,附身他的厉鬼都没有半点反应。

路迎酒点燃了一张符纸,光落在他的眼中像极了迸发的烟花,鬼怪在那光辉中化作飞灰。

符纸熄灭,他继续赶路。

本以为今天他能和那厉鬼沟通一下,结果它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哪怕是鬼节,它也没留下半点气息,离开得很突然,也很彻底。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不知道它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又是为何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是谜团。

从理性来讲,是个极大的隐患,从感性来说,这大概又成了他人生里的一个未解之谜——就好比他没办法想象一个正常的童年,就好比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跳房子好不好玩。他永远没法知道它的故事了。

或许,和冥婚那事情也很像。一时的兴趣过去,人鬼终归殊途。

越来越冷了,路迎酒把外套的拉链拉上。

到了街口,不过两分钟后,明黄色的灯光射穿黑暗。

黑车有些诡异——但路迎酒一时没察觉哪里诡异。

它一路开来,稳稳停在他身前。

后座的门打开,有人出来了,在暗淡的光里路迎酒看不大清,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很高。

比他还要高大半个脑袋。

远处微弱的灯光勾勒出那人英俊的轮廓,薄唇,鼻梁高挺,鬓若刀裁,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眉目间是一种邪性而优雅的气质。那双眼眸是独特的、深邃的黑,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

路迎酒说:“好久不见……嗯?”

他被整个抱住了,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

“好久不见。”敬闲在他耳边说,“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