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鲜花(第2/3页)

心里依旧空荡荡的,但他一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下不舍,再拿起笔画符纸时,又是平时那个冷静自制的路迎酒了。

……

第二天中午。

茶餐厅里人声鼎沸,杯子、碗筷的碰撞声不断。

叶枫专心切割一大块牛排,五成熟的牛肉渗出汁水,蘸上黑椒酱再配上洋葱和薯条,让人食欲大开。他对面的路迎酒保持了吃饭的一贯优雅,慢条斯理地喝蘑菇汤。

等牛排吃了大半,叶枫突然抬头问:“今天怎么不见你的金主了?”

“什么金主。”路迎酒说,“都说了,敬闲是我事务所的员工。”

“行行行,你说是那就是。”叶枫说,“他人去哪里了?是不是终于想清楚,六千工资不值得他这么跑前跑后了?看来他还不算太冤大头。”

路迎酒哭笑不得:“你这一天天怎么戏那么多。人家就是回老家了,不想干了。你还不吃快点,不是说两点钟要到那里,去见委托人的吗。”

叶枫立马加快速度,猛吃了几大口,被噎着了就拼命喝水。

委托人的地址离餐厅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路迎酒开着自己的那辆二手本田。

敬闲留下了两三辆豪车,整整齐齐、亮闪闪地停在他家的车库。但路迎酒习惯开破车去现场,而且,那毕竟是敬闲的东西,不是他的。

就是早上他去拿车的时候,愣了下,几乎以为敬闲还在。

到了地方,他跟着叶枫上楼。

这是叶枫的委托,他纯粹是无聊,又闲不下来,才跟着过来听一听。

委托人是个老奶奶,拉着叶枫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大意是每天凌晨,都有人在敲她的窗子。可她住在12楼,外头怎么会有人呢?

叶枫就详细问她情况。

路迎酒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端着水杯听。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长命锁。

这不是个很难的案子,叶枫很快摸清楚了情况:这栋楼曾经有个在天台上吊自杀的人,估计是怨气未消散,每天都在骚扰住户。

于是,迎着夕阳血红色的光芒,路迎酒和叶枫上了天台。

那人是用晾衣绳上吊自杀的。

本来天台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被子和衣服,死了人之后,人们觉得晦气,就不大敢上来了。现在的天台,只有几道空荡荡的晾衣绳,被风吹得摇摆。

叶枫在天台的四周贴了符纸,路迎酒站在他身后,说:“这张再往左一点,另外在西南朝向的转角也补两张符纸,还有正西边……”

布置完所有符纸了,叶枫捏了个诀,符纸燃烧起来,只听见空中一声尖锐的惨叫!

所有的晾衣绳在瞬间绷紧了,像是有什么重量挂在了它们身上,比如说……尸体。

风吹得大了,简直像是哭声,在他们面前,脸色青白、吐着长舌的吊死鬼,慢慢现出了身形。

吊死鬼左右打量,目光迅速落在了,一张符纸都没拿的路迎酒身上。

它那猩红的长舌一甩,尖叫着冲了上去!

然后尖叫着死了,散作一团黑雾。

整个过程没超过半秒钟。

路迎酒拍拍手:“好了,我们回去交委托吧。”

叶枫嘟囔:“每次跟你出来,都觉得实在是太快了。”

路迎酒就笑。

解决了问题,那老太太感激不已,连拉着叶枫的手,说没见过效率那么高的驱鬼师,她之后肯定写感谢信,还要送锦旗给叶枫。

叶枫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

“而且,厉害的不是我。”他转身想指路迎酒,却落了个空。

路迎酒已经下楼了——他估摸着老太太还要唠叨很久,决定先回车上补觉。

叶枫果然又被老太太纠缠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回到车上:“唉你倒是溜得很快。”

没想到,路迎酒正在打电话。

他想起灯泡的事情,准备催管理处来修。

接电话的是个懒洋洋的大妈声音,路迎酒给她说明了情况,让她换个灯泡。

但是大妈漫不经心地说:“哎呀,情况我知道了,我们这几天人手实在不是很够啊,师傅也很忙的,只能尽快给你们安排吧。”

“最早能什么时候?”路迎酒问。

“这我也不知道啊,等着吧,至少要个两三天。”

路迎酒挂断电话。

叶枫问:“怎么,灯坏了?”

“嗯。”路迎酒说,“灯泡不知道怎么碎了。这个物业不怎么管事情,估计又要拖上很长时间了。”

“那真挺不方便的。”叶枫嘟囔,“你不考虑换个小区?”

路迎酒当然不差钱。

实际上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全款在市中心买套房,现在就搬出去。

但是路迎酒摇头,笑说:“习惯了。你也知道的,我容易念旧。”

叶枫也没再多说。

他知道路迎酒留在这里的原因。

路迎酒小时候的家境不好,请驱鬼师的费用、到处求神拜佛的香火钱,是一笔巨大的花销,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时间一长,最先崩溃的就是路迎酒的父亲。

他做了一个最懦弱的决定:离婚,撒手不管。

于是后面的日子,都是路迎酒的母亲庄雪到处求人帮忙,同时打几份工,吃最便宜的盒饭,就为了攒点钱再求下一个人。

路迎酒天赋出彩,自己学着画符纸之后,减轻了不少压力。而冥婚让情况有了显著好转,庄雪喜不胜收——工作压力减轻了,每天也不再活在焦虑中。她甚至有了点余钱,在下班后买花回家,哼着歌在客厅插花。

每次她插花,路迎酒放学回来了,就在旁边研究各种符纸。

和他不同,庄雪完全没半点驱鬼的天赋。

尽管她为了路迎酒努力去学了驱鬼术,但直到如今,看符纸还像是一团鬼画符,什么都不懂。

所以,庄雪只是高高兴兴地插完花,时不时去骚扰路迎酒:“唉你觉得哪样好看啊?”

路迎酒的目光从符纸上移开,仔细看了一番那些花花草草,摇头说:“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庄雪就抱怨:“你怎么没继承我的半点审美。”

隔了一会,她又问:“你是更喜欢满天星,还是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路迎酒回答,手下稳稳地勾出线条。

隔了几秒钟,在他把画完的符纸放在旁边时,脖子后头麻麻痒痒的。

他一回头,母亲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挠他,见他回头,笑弯了腰。

路迎酒无奈说:“你都挠我多少次了,有什么好玩的。”

“我还想说了,你怎么说话那么老气,一点意思都没有。”庄雪又拿狗尾巴草戳他,“小小年纪,怎么没有点幼稚和朝气蓬勃?我天天都在期待,你会不会哭着找我要零花钱买棒棒糖。来,快给妈妈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