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昆仑突然涌入那么多中原修士,就算赤帝城没有封城,也招待不过来。如今城外的两间小客栈无一空房,仙盟临时搭建的营寨早挤满了人,无奈之下,很多人花高价暂住猎户的家里。

这一户人家在城郊最偏远处,家里十分简陋,但他们已经找不到更近的了,此地天寒地冻,有个遮风挡雪的房子非常重要,就是这一间,还是解彼安好声好气求来的,因为这户人家的大人不在,只有一个刚刚成人的姐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弟弟,对中原人很警惕,他们一开始求宿不成,解彼安把雪笠摘了,露出温润俊逸的笑脸,才博得姐姐的信任。

范无慑去找兰吹寒了,解彼安边烤火边与姐姐闲聊:“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阿绿。”她坐在桌前缝补一件兽皮,不时拿眼睛瞥解彼安,又匆匆低头,又谨慎又好奇的样子,她没怎么见过中原人,尤其是这样好看的。

“阿绿。”解彼安温和地说,“你爹娘呢?他们怎么不在家。”

“我娘很早就不在了。”阿绿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悲伤,看来她娘走得确实“很早”,“我爹上个月进城去换钱,赤帝城突然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出。”她又补充道,“我爹猎了好大一只野猪,可以换不少钱呢。”

“难怪家里只有你们两个。”解彼安安慰道,“别担心,仙盟的人都来了,赤帝城很快就会解封的。”

“我不担心。”阿绿低头穿针引线,她的手很小,但手艺很娴熟,她用一种轻松到刻意的口吻说,“我爹上山蹲猎物,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事儿,不过这次他留的钱和吃的不大够了,不然我也不让你们进来。”

解彼安诚恳地说:“谢谢你。”

阿绿再次偷看解彼安:“反正你们看着也不像坏人,对吧。”

解彼安微笑道:“我们不是坏人。”

闲聊几句后,阿绿卸下了防备,与解彼安话起家常,待太阳开始下山,便起来做饭,解彼安也过去帮忙。

饭刚做好,范无慑也很赶巧的回来了,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解彼安就知道消息已经传达到兰吹寒了。

解彼安小声问:“你有没有对人家客气?”

“你当我几岁。”范无慑不客气地反问。

“还不服气,小醋精。”解彼安含笑调侃,虽然他不准范无慑无故冒犯别人,但这醋意细品下来分明是又酸又甜。

范无慑趁着阿绿和她弟弟不注意,快速在解彼安脖子上咬了一口。

解彼安马上用手捂住,动作像在拍蚊子,而后瞪了若无其事的范无慑一眼。

四人围在矮桌前吃饭,阿绿的弟弟一直拿眼睛偷瞄他们,怯怯的模样很是可爱。解彼安看着这个小小男童,眼前莫名地浮现了几幅重叠的画面,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马上开始默念净心咒,都不用想,他知道宗子珩的记忆又在作祟了。

吃完饭,阿绿在她爹的房间给他们铺好床,换上洗得泛白打了几处补丁的被套。

范无慑捏了捏被子:“太薄了,再拿一床厚点的。”

“不冷的,炕是热乎的。”阿绿解释道。

范无慑都不用拿手探,站在屋里四肢发麻,为了节省干柴,炉子里的火烧得没精打采的:“再拿一床来,给你加钱。”

阿绿为难地说:“没有多一床了。”

解彼安道:“算了,他爹留下的柴不多,要省着用,其实也不是很冷。”

说不是很冷的解彼安,扭头就把身为师兄的尊严抛诸脑后,上了炕便往范无慑怀里钻,用被子把俩人裹得紧紧的。

“不是不冷吗。”范无慑浅笑,手顺着解彼安微凸的脊柱往下,一遍又一遍的轻抚。

“怕你冷。”解彼安与范无慑脸贴着脸,舒服地眯着眼睛,他在被子里摸索到范无慑的另外一只手,双手抱着放在胸前,像是要将它焐热,又像是希望它把自己的心焐热。

“嗯,师兄真好。”范无慑叼住解彼安的下唇,又吮又咬,最后唇瓣整个贴上去,密密实实地亲吻,又坏笑着说,“我还有个地方很冷,想进到师兄身体里面暖和一下。”

解彼安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老实点。”

“那师兄给我用手焐一下也行。”范无慑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解彼安两手拍上范无慑的脸,用力揉他的面颊,揉到变形。

然后俩人同时失笑,闷在被窝里乐成一团,不时亲亲摸摸抱抱,聊几句赤帝城的形势,又说几句肉麻的情话,谁都没有要合眼的意思。俩人在一起,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仅仅是在一起本身,就足够从内心深处生出驱寒的力量。

“你跟兰大哥说好是丑时吗?那他应该快到了吧。”

“嗯,你是不是困了?”范无慑用拇指的指腹抚过解彼安薄薄的眼皮,“困了就睡一会儿。”

“还睡什么,该起来了,要是被他看到这样成何体统。”

范无慑手脚并用地压着他不让他动:“你管他的。”

“别闹了。”

“外面冷,你先别起来。”

正说着,屋内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那声音足够轻,却又很刻意,分明是兰吹寒的信号。

俩人同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解彼安翻身下床,穿戴齐整后,推开门出去了。

桌上一点烛灯刚刚亮起,一身蓝衣、潇洒不羁的天下第一公子就站在桌前,他的出现给予这个简陋质朴的民房的冲击,正应了一句“蓬荜生辉”。

“兰大哥。”解彼安面带喜色。上次分别时,刚从冰棺里被解救出来的兰吹寒还虚弱不已,如今见他已经恢复如初,自然为他高兴。

“彼安,你们……”兰吹寒的目光落到解彼安身后,范无慑正从屋内出来,那屋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全,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皱巴巴地堆在一起,分明刚被使用过。

解彼安回头看了一眼,许是心虚,快速解释道:“这家人没有多余的被子了。”解释完了他又懊悔,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师兄弟盖一床被子有什么大不了,他多余这一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兰吹寒“哦”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范无慑。

范无慑在解彼安的身后轻觑了兰吹寒一眼,然后转脸向那对姐弟的房间。

“不必担心,我让他们暂时睡下了。”兰吹寒道。

“兰大哥,坐下说。”

三个高挑健硕的男儿坐在一张矮矮的饭桌前,无处安放的长腿不时撞到对方的膝盖,局促得很。

兰吹寒看着解彼安,他一肚子疑惑,等着解彼安解释。

解彼安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他先问了他最关心的:“我师尊还好吗?”

“天师很好,你们为何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