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挂开大了

江绵很注意一些细节,比如陆昀修喜欢穿硬一点的鞋子,这种鞋子在主人脚步稍重的时候,就会产生很有节奏的触地声。

现在这种声音经由两面墙的回声放大,就好像深沉鼓点一样敲击在人心上。

江绵余光看到背后的鬼影开始颤抖,它们本能的想要逃离行刑者,但却好像被规则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除了他。

这个行刑者的规则之外,不受陆昀修掌控的迷之免疫鬼怪。

江绵眨了眨眼睛,对着光看不清楚陆昀修的脸色,只感觉这一片空间都焦灼了起来,如同瞬间爆起了燃烧一切的业火。

“……好酷。”

江绵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一直以为玩家是自己的终极追随,但看到这一刻的陆昀修,就好像心底某一处被高高挑起了一样。

比生命更让他心动,比存在更让他着迷,在他的峰值与癖好上疯狂起舞。

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反常的发自心底的……狂热。

行刑者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比陆陆羞更让他青睐的存在,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靠近,探索,追寻,向所有人高呼这就是他想要寻找的终极!

江绵短碎的发梢微微拂动,看着那双鞋子接近了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少年垂下眼眸,眼神中闪过对瘦高个的怜悯,又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下一秒,那人就被一脚踹飞到了垃圾桶旁。

——砰!

一声比刚才更夸张的巨响。

江绵抬起头看向陆昀修。

……对,就是这样。

行刑者就应该是这种蔑视一切的存在,他暴戾无情高高在上犹如神迹,每一步动作都在犯下罪孽的信徒眼中慢慢播放。

奖赏就是惩罚,惩罚就是奖赏。

瘦高个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了,陆昀修这一下显然给的极狠,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江绵余光突然看到背后有蓝金色的火光一闪而过,是刚才扭曲到极致的燥裂空气猛地爆出来的颜色。

他不敢回头,慢慢瞪大眼睛。陆昀修每往前走一步,状若癫狂的恶鬼们就和油灯一样被快准狠的熄灭一盏,呲呲声伴随着脚步声此起彼伏魂消魄散,偏在酷刑下连一声哀嚎都被压制住发不出。直到他走到他身边,在行刑者看不见的地方,他特意守护的小鬼怪身边已经空无一物。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陆昀修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另一层空间是什么存在!

他就像掌控一切无知无畏的神。

江绵吞咽了一下喉咙,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句:“陆昀修?”

“嗯。”

江绵突然笑了一声:“陆昀修!”

“我在。”

在陆昀修眼里,江绵弱不禁风无比娇贵,一点冲击都经受不了。他想到这儿便微微皱起眉头,明明是阴暗的环境,江绵却好像在那双眼底看到了刺眼的光芒。

陆昀修在生气,又好像是觉得自己来得有些迟。

但他不是没来,他只是迟到了几分钟,几分钟而已,江绵等得起。

他无意识抬起手,停在男人眼前几厘米,“你的眼睛真漂亮。”

贵气锋利,暗含光华。里面好似藏着无垠的空间,但此刻那空间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江绵一个孤魂野鬼的位置,所有的波动都为他所牵动。

他控制不住的伸手,划过对方的领结下颚,但就在这一瞬,鬼怪分明清晰的手指,从行刑者的衣领穿了过去。

江绵瞳孔骤缩成一线,在陆昀修的视线看下来之前,倏的抬高声音:“别看!”

他碰不到……

他竟然碰不到陆昀修了——!

江绵缩回手指,退了几步,又木木的愣了几秒,方佑曾经的话如同咒语一样在他的耳旁缓慢回放。

抓不住,碰不到,拿不起。

生前越是在意什么,死后就越是被迫远离。

“你别怕,江绵。”熟悉的声音跟着一起在耳畔响起,江绵胡乱的应了一声,再回神,就察觉手腕被什么捏住,是丝质手套的触感。

江绵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叫嚣着逃离,他突然很不想让陆昀修看见现在的模样,因为他再如何努力也是一只鬼,和刚才那些丑八怪只多了一个皮囊,他离身赋光明的陆昀修实在是——

实在是太远了。

“……他们打你一个?但这里好像没有别人了。”陆昀修话语间俨然把江绵当做了被混混惊扰的胆小鬼。

这句淡然的话说完,方才四周如同炸裂的空气转瞬平静,江绵猛然发觉,几句话的时间,高贵的行刑者又好像变成了和他一起吃冰沙的凡人陆昀修,再没有那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江绵不敢抬起眼睛,声音犹如蚊呐:“你、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陆昀修默了默:“我看到你在这里被欺负,衣服有点乱,所以我过来帮你。”

男人的话语有些颠倒,好像答非所问,但江绵就是知道。

知道陆昀修所作所为都是为他而来,所有管的闲事都能追溯到他身上,从初见就是这样。

而陆昀修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的穿透。

江绵突然松了一口气,刚才一定是那什么狗屁法则出了bug,吓了他一大跳。

但江绵又有些想不通,他心底眷恋那昙花一现的让他狂热的光,然而那道光不论是出现还是隐匿,都好像主动奔他而来了。

他开始有点看不懂陆昀修。

陆昀修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呢?让他有些迷惑,好像很久以前,他也如此疯狂的追寻过一个存在,只是那个人对他不好,陆昀修只让他等了几分钟,而回忆那种感受,江绵心中却只有无限的空茫。

好像……没有等到。

他的手腕还在陆昀修的掌心,江绵挣了一下,对方便倏的放开。

“……怎么,嫌弃我啊?”江绵莫名更委屈了。本来面对行刑者就小心又自卑,再被嫌弃真的要郁闷死啦!

“我没有。”陆昀修蹙眉道,“只是越靠近你,有些感觉就越奇怪。”

刚才听见声音的那一刹,理智不受控制,力量不受控制,感情也不受控制,对他一眼到头的人生来说,江绵就像是突然横亘起来的连绵山峰。

偏偏他翻山越岭还不亦乐乎,江绵身上有他丢失的东西,让他感觉到自己在逐渐真实。

江绵扯正领口,心情复杂道:“陆大少爷,我害谁不会害你的,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多帅,我都想扑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

陆昀修不太懂这些词汇,皱眉道:“地上脏。”

江绵故作恶劣的吓唬道:“我是脏东西,比地上更脏,我不怕。”

陆昀修吸了口气,脱下一只手套,江绵警觉:“你干嘛?”

“再说自己脏我就收拾你。”语气冷漠,但那手指只是扯了一下少年的卫衣带。